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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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在空无一人的街头喁喁独行,头顶阴霾却努力追寻着阳光的方向。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以为我们不会再在一起,可是你回来了,给了我补天的双手,你修补好了我千疮百孔的天空,你把阳光重新带回了我的生命中,你让我曾恐惧的一切不再恐惧,你让我曾不敢憧憬的所有重新憧憬——

    你是那样的独有而珍贵,牵动我生命中每一次心动与心碎……

    可是现在,苏曼,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明明说只要我等你一晚就够了,你明明说过再也不忍心要我多等了,你明明说过的!

    我想爬起身,可刚撑起手,后背一阵剧烈地撕痛感便将我重重击倒了,我感到肌肤与衣物之间传来清楚的黏腻感,伸手一摸,果不其然,伤口又流血了。

    就算缝了针的伤口也会再次流血,何况我还没有来得及缝针的心?

    呆坐在盥洗室的大镜子前,看着镜子里倒映的失魂落魄的影子,脸色苍白目光空洞,幽灵一样冰冷,没有体温。鲜血早已凝固在指尖,快得几乎感觉不到它曾鲜活地在我体内流淌过,我颤巍巍地爬起身,扶着盥洗台的手却蓦地一滑,砰一声便向着池角磕了上去。

    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我再次瘫坐在了地砖上,眼前一黑的同时感到额头一阵热辣涌动,然后,“瑟”得一声轻响,淡蓝色的瓷砖上一滴殷红便灼然在目。

    一滴,又一滴,渐渐汇成一片。黏稠的红色液体,散发着新鲜的铁锈腥味,很快弥散开来。

    怔怔看着,忽然,眼泪便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我又弄伤自己了。看,我就是这么没用,我总是在弄伤自己,就好像我总是在弄丢你,不断地,周而复始地弄丢你!

    仰面趟了下去,再不管后背钻心的刺痛火炭一样炙烤着我的心,那名字就像鹤顶剧毒一样卡在喉头,我呼唤不出,只能哑哑嘶喊:“为什么骗我……你说过以后都不再骗我的……”

    “为什么要消失不见!”

    泪水混合着血水,将我的脸上手上涂染得一塌糊涂,我看到掉落在一旁的手机,像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一样猛地抓进手中,按下那串见到一眼就被牢牢熟记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再按,再按,再按!直到我终于发狂地将手机砸向了面前的镜子,看着它哗啦一声尽裂,竟是极尽华美的死亡,灯光下一地破碎的光芒,像极了天使流落下凡间的眼泪。

    “思归!思归你开门!开门!”

    有人……在喊我?

    仿佛孤身漂浮在漫无边际的洋流中,身体载沉载浮,灵魂更是早已浮上了半空,置身事外地俯瞰肉身的灭亡,然后分裂成两半,一半是天堂的纯白,一半是地狱的阴暗。

    一半在说:别担心,别哭泣,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事情被耽误了,等她忙完就一定会回来的,你要好好儿地等她才对啊,你弄伤自己等她回来看到该有多难过?

    另一半却在说:哭吧,尽情哭吧,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要真出了什么事她的朋友间又怎会一点消息也没有?死心吧,她就是不想见你,不想再和你一起了。

    苏曼……苏曼……

    如果灵魂会呼唤,我想我早已声嘶力竭,可是距离和被阻碍的空间它们是那样坚实而残酷的存在,思念无法被传递,一个人的声嘶力竭又能如何?

    “思归,你开门!开门!再不开我撞进去了啊!”

    不理会门外的呼喊,我定了定神,顾不得手上膝盖上的划伤在碎片中找出手机重新开机,血水糊住了我额前的发丝,连带着也糊住了我的眼睛,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了屏幕。找出苏曼的号码,我一字一字地写着:

    “我恨你说话的样子,也恨你的沉默;

    我恨你冷漠的表情,也恨你的凝视;

    我恨你总是对的,我恨你总是撒谎!

    我恨你逗我笑,更恨你惹我哭!

    我恨你不在身边,也不来一个电话……”

    手背死死地按住了眼睛,新的泪水将凝固住的血液再次融化。我抱着手机按在心口再也无法多写一个字。

    但最恨的是,我无法恨你……

    一点也不恨,根本不恨……

    门外的喊声停止了,我听到窸窸窣窣的钥匙声,一次,又一次……不知道经过多少次失败仍是坚持不懈地试验着,呵呵,她一定是以为我要自杀?

    哈哈……我揉着眼睛,魔怔一样地笑着,自杀?怎么会呢,就算是要死我也要先找到那个女人,狠狠地抱住她,狠狠地问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对我,然后再狠狠地把她留在我身边,造一个谁也打不开的房子和她一起永远关在里面。永远!

    终于,房门成功地打开了。

    “思归!天——”

    少女柔软的嗓音被迫拉成了那样刺耳的尖叫,她一定吓坏了,呵呵,我竟然还能对她扬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在最后一丝意识没有游走前。

    少女再次尖叫起来,腿一软差点就跪倒在我身边。“思归!”她咬着手指压抑住脱口而出的惊呼,然后疯了一样转身就跑——几秒后,我听到她在客厅语气不稳的哭腔:“我太困了所以睡着了嘛……就一会儿的功夫……呜呜呜……姐,你快来……快来,思归快死了……好可怕,她快死了……”

    这丫头,没事又乱咒我。

    我微笑着倒□去。额头很痛,可不知为何那痛感却像被抽离了神经似的离我越来越远,手里紧紧攥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攥住了和那女人能再次联络上的唯一命脉。血流进了眼睛里,刺痛感火烧一样却没有带来任何不适,我甚至可以笑着迎接少女挂完电话后再一次鼓足勇气的凝视。

    “思归……”她已经哭红了眼睛。

    “好累……”我喃喃低语。从昨天到现在,不多不少也两天没睡了,我好困,我是人,还没有变成鬼。

    “你别睡、千万别睡啊!思归你醒醒,我陪你聊天,求你啦,我陪你聊天,我们来聊vanessa啊,我给你讲她小时候的事儿,可逗了,真的!”

    vanessa……心再次抽疼了,这烙印在我心头的名字……我以为本应冰冷的身体,却能流出热烫的眼泪和鲜血,我以为本应死去的意识却超乎常理地又清醒又明晰,我甚至记得她离开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

    “思归……思归……”

    声音终于越来越遥远了,幻境中的影子再次被现实撕裂,这一次,会不会和两年前一样?

    不,甚至比那更糟,她离开了,从此直到永远我都将孤身一人,永远怀念。

    不要,不要这样……苏曼,你是不是在和我玩一个很残忍的赌博游戏?你一次次地离场而我一次次地留下,我只有爱和真心作为筹码,而你却身兼开盘的庄家。你可以决定何时开盘决定输赢甚至决定是否赌下去,而我却只能一次次孤注一掷。

    你的心情,我仿佛明白,却又似乎懵懂。

    可是都没关系,我很能等的,只要你还在,就算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我真的很能等的,一辈子都可以。

    醒来时,消毒水的味道充盈着整个鼻息,入目可见,皆是清一色的白,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褥,白色的被单。

    “醒了!”

    有人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喊,跟着一个身影便冲到了我床前,沉重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你这个混蛋!”

    我的衣领被一双手捉住了,力道之大勒得脖子顿时一痛。

    “musa,放手。”

    冰冷淡漠的嗓音如故,是……初夏?

    我眯了眯眼,终于瞧清楚了正居高临下揪着我的人影,可不正是渺飒。

    “师傅……”我哑哑地喊一声,想给她挤一个大家放心的微笑,却惊觉整个脸都像被涂了石膏一样绷紧而疼痛,只是牵扯一下嘴角已然很是难受起来。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白痴徒弟?!为个女人你自杀?你犯得着吗你,你自杀?!”渺飒的脸像是打翻了的酱油铺子,红的绿的紫的揉成一团。

    我?自杀?我空有一腔无奈却无力辩驳,只好将求助的眼神递给仲夏希望她能帮我解释清楚。

    “思归,你再怎么难过也不该这样啊,你这么做让我们心里多难过,要不是我忽然醒了都不知道你竟然……”

    我错了,我应该明白这个错误的舆论导向就是这位姑娘散播出来的,我竟然还指望她帮我正名。

    还是初夏最清醒,她打断了另两位的胡乱猜测与抹黑。“别胡说了,谁自杀会拿头去撞水池,直接划一刀不是更痛快。”

    话不是好话,可至少,头脑是清醒的。

    “那请你解释下弄成这样是为了什么?”渺飒较劲了。

    “我、不小心,撞到的。”我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真的只是不小心?”渺飒仍是一脸怀疑。

    “真的。”

    “即墨,我有点事要和你说,关于vanessa的。”初夏忽然开口。

    我还没接话,仲夏蓦地尖叫起来:“姐,你果然知道vanessa在哪?!”

    初夏点点头,“vanessa没事,她在费城她妈妈那里。”

    我心头顿时大定,原来苏曼出国了?可是出国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就算走得急来不得通知我,到达后也可以通知啊?

    “说话说一半可不是你的风格吧?”渺飒忽然插口,冷眼看一眼初夏。

    “我认为也许她只关心这部分。”初夏面无表情地回望她一眼。

    “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不明白?”看她俩一人一句你来我往就是不挑明了说,仲夏急了。“而且vanessa去费城为什么不告诉思归,为什么要让她担惊受怕成这样!”

    “那就要问她自己了。”初夏皱皱眉,“好了,现在人已经醒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姐!”仲夏的脸色一白,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跟vanessa一样,都是冷血!”

    “我先走了。”初夏却不再管仲夏的胡搅蛮缠,扭头就向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她们肚子里个个都藏了笔什么糊涂账,我仍是轻轻推一推身边呆站着的仲夏。“还不去追。”

    仲夏却仿佛电击般颤了一下,没有挪步,目光从那关上的病房门收了回来,她怔怔地坐了下去,轻声抽泣起来。“不用了。”

    “别闹脾气。”我也实在没有心力也没有力气去劝她更多。

    她咬着嘴唇,眼泪涌出的瞬间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没用的,她向来心肠最硬,她说了走,就一定会走。思归,我到今天才发现,我才发现她们都好可怕,像初夏,像vanessa,原来她们真的都可以说走就走,原来只有我们这种傻瓜才会被留下来……”

    是吧,只有我们这种傻瓜才会被留下来。我黯然地咀嚼着这句话,想到现在身在万里之外的苏曼,想到她一言不发的离开,想到我独自承受一切可能的这黑暗的48小时。

    被留下来的傻瓜……

    “vanessa是跟她未婚夫一起去的。”

    渺飒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为这七月的暑热天气重重蒙上了霜雪的凝寒,毫不夸张的说,我的呼吸连同周身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所以,是因为这样,她才选择躲着我的吗?呵,我的眼睛一定是生病了,否则为什么明明心痛得就像刀绞一样,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想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我发给你的视频,你是不是没看?”

    “视……频?”我仔细回想起来,渺飒发来的视频,啊,是那天我看到却没有点开的那个?

    “真的没看?”渺飒的表情复杂极了,大概是再也不忍看我包得扎扎实实的脑袋再去作什么思考了,她叹口气,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举到我面前。

    我茫然地瞪大双眼。吵杂的声音,画面也不算特别清晰,看角度应该是非专业人士用手机拍下的录像视频。画面内容正是渺飒赛车的那一天,我清楚地看到自己出现在视频里,渺飒开着车向我冲去……精确计算后的完美刹车……刺耳的刹车声后如潮的喝彩与掌声……渺飒下车后向我走去,然后,抱住了我……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脑子很乱,有很多信息需要整理。“华姐说,录像、录像她都处理过了?”

    “这是粉丝自己拍的,她只处理了记者的部分。”渺飒道,“这视频在网上现在已经传疯了,呵呵,托她的福,我的车子已经被没收,差一点就禁足。”

    “苏曼她……”我想我终于明白渺飒发视频给我看的用意了,想在苏曼发现事情之前让我先主动认错,向她道歉。可是因为大意,我没有看。

    所以,苏曼她真的是看到了这个录像,并且,误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