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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二章血尽而亡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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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打斗时不小心丢掉的。思及此,心底释怀,脸上惨淡一笑:也许,这就是报应!

    鲜血汩汩往外流,苏月挣扎着往行宫方向走去。只是越走越觉得困乏,身体的热度也仿佛随着鲜血一点一点流逝。

    步履蹒跚,四周越来越冷,犹如堕入冰窑一般,一呼一吸间已是困极,力气逐渐被腐蚀,终于,她倚着翠竹委顿,额头栽下,全身无力地躺在斜坡上。

    连碏赶到时着实吓了一跳,急急点住她左肩的穴道,奈何鲜血根本不受控制,依旧汩汩涌出,将素色衣衫染得殷红如噬血的蔷薇。

    见此状,连碏不禁双眼急出一道血红的丝,额鬓青筋直跳,又伸手运上强劲的功力,拂指点了几回,血流缓了一些。

    苏月此刻有些模糊,摇头道:“没有用……这是诅咒,血尽而亡的诅咒……”

    连碏脑袋一炸:居然忘了有这层因果,立刻“轰”的一声心慌到谷地,颤着声问:“黑藻丸呢,你们不是有随身携带的黑藻丸吗,在哪……在哪?”他一时忘了男女有别,竟伸手朝她怀中探去。

    苏月无力地挡住他颤抖的手,回道:“……丢了。”

    如果苏月此刻是清醒的,那么她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几人知道黑藻丸的存在,哪怕是行宫之内也鲜少有人知悉。只是现在她迷糊得只剩下一丝意念,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理智去揣度连碏到底是何许人也。

    “怎么办怎么办……行宫太远了,赶不急……怎么办、怎么办!”连碏扯着自己的头发,看着鲜血直流的苏月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捏住拳手重重地砸在地上。

    苏月反倒坦然,眼色迷蒙地望着蓝天:“这是迟早的事,何必太过执着……李观主,果然,如仙人一般……但家师之命不可违……对,对不住……”此刻,她细声喃喃,迷蒙的意识里是她今生最真实的想法,“连碏,你听,《广陵散》……”那张苍白无色的脸上泛起一丝从未有过的解脱,笑意温暖,如初绽的素莲,纯洁白净。

    连碏望着那双微微颤动睫毛的双眼,看着她慢慢阖上,心底没来由的一阵恐慌,那双阖紧的眼睛似乎把他的心都掐得窒息,他倾身过去摇她的头,拍打她的脸庞叫:“阿月,醒来阿月,你不能死啊,醒来……”

    正无计可施之际,连碏脑海中灵光一闪,那道剑眉蓦然一抬,眼眶里尽是欣喜之色:这里,这里离一个地方很近,对,连碏山!

    立刻,他抱起苏月跃向空中,纵着轻缈如烟的轻功急急向连碏山飞去。怀中的人越来越迷糊,他腾不出双手只得低下头狠狠地撞在她的额角:“阿月,醒来。”苏月吃痛,微微睁开眸子:“唔,连碏,我好困……”说着又要昏睡过去的模样。

    “阿月,你要再睡,再睡我就、我就扒光你的衣服……”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只得下流一回,反正在她眼里,自己也不见得是个正人君子。果然,苏月一听立刻纠着眉头瞪大双眼,尽管迷糊却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一股冷冽的怒气:“你、你敢!”

    连碏见这招管用,轻佻地扬眉戏说:“你知道的,我有什么不敢……你睡试试看。”苏月想抬手凝结气息推他一掌,奈何才动动手指就无力地垂下,于是偏过头在他手臂上狠狠地咬下一口,直疼得连碏眦牙叫疼。

    奈何乏意袭来,苏月实在经不住,将头倚在他的胸前无力地靠着,缓缓阖上眼沉沉睡去。无论连碏怎么戏说怎么叫唤都听不见了。

    耳边,只有寂静!

    她听不到的还有那急急后退的呼啸风声。如果她睁开眼就会注意到身边袅袅的云丝,就会诧异连碏的轻功竟是连许天扬都无法企及的。

    一切,在她沉睡之后。故尔她与他之间的结局,在那一刻就注定,也是诅咒的开启。

    连碏山!

    连碏将苏月轻轻搁置在岩石旁,让她靠着岩石枕睡,自己则翻身跃上连碏山的洞外洞,那个带着结界的地方。

    走进结界,映入眼帘的是飘飘扬扬的冰雪,还有股股慑人的寒意,煞是迫人。连碏额眉发丝立刻笼上一层薄冰,呵着白霜往里转绕,浑然天成的纯白雪域。他径直走过一道弯柱,来到一片煞白的雪壁旁,推掌运气,手掌贴在雪壁之上,渐渐,雪壁竟成一汪清泉。

    真是一大奇迹:墙壁上居然涌着一股股清泉,清泉也不渗露,就像有个结界一般阻在那里。

    清泉中摇曳着一条紫墨的细叶浮游,浮游叶子上根根墨绿的经络交织,竟似蛛网一般,只是纤长如藻。他抚开表层白煞煞的雪片,对着浮游好言道:“好冰瑶藻,借我一段,救人要紧哪!”便手过去捞,冰瑶藻居然戏弄他似的左右晃开,硬生生让他捞了个空。水波纹内冰瑶藻摇晃,似是嘲讽一般。

    “哎呀冰瑶藻哥哥,你最好啦,最疼碏儿的啦,拜托,救救人啊!”他双手作揖,陡然伸手去抓,依然抓了个空。他深知苏月的伤不能再拖,立马正色道,“不能再拖延了,救人一命,快点。”

    连碏伸手在清泉里摊开,冰瑶藻浮了浮,自己晃到他的手心,只是看起来很是委屈。他摘了一段,对着浮游说,“乖啦。”转身急急离去。冰瑶藻在他的手心透着冰凉,手上没有清泉的痕迹,依然干净清爽。

    这是一个秘密,一个穷其一生守护的传说。这样的传奇恁谁也不会相信,除非亲眼所见。可是在这世界上能够亲眼得见的,除了他还有谁有资格。所以,即使他说出去,又有几人会相信他的这番“胡言乱语”。

    下得山洞,他解开苏月肩上的衣衫,轻轻将摘下的一段冰瑶藻放在她的左肩上,立刻伤口愈合。冰瑶藻生根似地盘在那如雪的肌肤之上,细小如脉络,嫣然好看。

    连碏恋恋地盯着,猛然反应过来这可是非礼之举,立刻别过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润,嘴里尴尬地咳了一声,似是有人发觉了他的无礼一般,眼珠子转了转,探手过去摸着苏月的衣衫帮她拢上肩头。

    “阿月,醒醒,阿月……阿月!”连碏见苏月久睡不醒,终于忍不住叫唤,只是越到最后心纠得越是慌乱,温柔的叫唤变作了焦虑。

    苏月浑身冰凉,连碏赶紧捉起她的手脉一搭:一丝恍惚不定的气息游走于脉络之间,显然徘徊在死亡边缘。不禁蹙眉,心内已经明白一定是气血不足所致。可是这血行之事,他也无能为力。

    这种无力感随着苏月越来越弱的气息更显锥心,只要一思及苏月很可能醒转不过来,心像寂灭了一般空洞,双手随着他的意念陡然握紧,指节捏得煞是苍白:阿月不能死!

    “阿月,你不能死!”连碏撑起苏月,摊开手掌抵住她的心脉,缓缓输入真气。此刻,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想让苏月醒来,哪怕耗掉全数真气也在所不惜。

    天渐渐昏暗,苏月终于动了下眼皮,双眼慢慢睁开,左肩的伤口虽然愈合,但疼痛依然袭入她的知觉,于是抚手撑在胸口,咬住下唇隐忍。

    连碏见她醒来,激动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阿月,你可醒了,吓死我了……”苏月睁着眼睛,见连碏紧紧地抱住自己,惨白的脸上立刻现出一抹浅淡的红云:他跟她,好像,也亲密不到……呃,这种程度吧。

    也许是连碏用力紧了,她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便抬起双手想把他推开,却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有如千斤重,至半空,终是无力落下。

    “呃。”连碏尴尬地松开双手:刚才的举动,有点越界了,“那个,你,身体还很虚弱,我、呃,我,我去捉几尾鱼来,补、给你补补。”说罢,逃也似地离去。

    云缈庵厢房。

    殷心雨将捣碎的草药放置桌上铺好的白纱布上,轻轻为苏月敷在眼睛上,细细裹好。连碏在一旁收拾东西,偶尔回头瞄一眼坐在木凳上的苏月,脸上泛起一阵怜惜:她比以前更消瘦了。

    当他知道苏月为了看那片开着的紫花苜蓿而灼伤眼睛,心内又惊又忧。惊的是她居然挂念曾经只属于两个人的紫花苜蓿,忧的是她的眼睛受伤了,他不忍心看着她受到伤害,哪怕一丁点的伤都不愿意。

    厢房内几人都沉默不语,氛围有些压抑。空气中萦着浓烈的檀香,殷心雨瞧了一眼正恋恋望着苏月的连碏,忽儿问:“为什么不见?”

    这句话问得突然,更令在场的二人惊讶。连碏静得出奇,杵在一旁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偷眼看端坐中的苏月。

    许久,凝神中的苏月仿佛回过神来,幽幽开口:“因为……欺骗。”

    “哐当。”连碏手中的药杵尽数跌落在地,待反应过来,赶紧蹲下身拾起。苏月偏了下头,冷冷质问:“谁?”连碏愣在一处,作声不是不作声也不是,正待不知如何是好时,殷心雨帮他开解:“他是这里的一个哑仆,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趁着这空隙,连碏逃也似地退出,在屋门外的木阶上,委顿坐下。

    “欺骗?”殷心雨嚷嚷重复。

    “你知道吗,有一种人,不会流泪,因为他们的眼泪都是往回流的,回流的泪落到心里,便成了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川……”苏月拍拍殷心雨的手背,“你和我,都是这类人。”这么哀伤悲戚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竟似止水一般冷淡乏味。

    屋外,连碏听到这席话,脸上立刻纠起额眉,他把头埋在颤抖的双手中。他是懂她的,却愈是懂此刻愈是痛苦。这样冷冰冰的语气传到他的耳际仿佛一把锋锐的刀剜着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剜得血淋淋。他仿佛又看到那张逐渐变得如霜的眼眸,那张逐渐退去一切表情的脸庞……

    “也许,不能怪他,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苏月苍白的脸上迷上一层忧伤,思绪纷飞,似是遥远的国度有着美好的景,如画如醉,她喃喃道,“……紫花苜蓿,呵,紫花苜蓿。”

    缓缓呼出的语气,透着一丝轻快,一种发自肺腑的兴致,却又浸染着哀伤,一种刻在骨髓的哀伤,萦在苏月的脸上。明明是绝望的痛彻心扉,却偏偏将这记忆一遍一遍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