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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务科长冯八矬子摇晃出佳丽堂,觉得自己像一个纸鸢轻飘飘的,哈欠连连地来到警察局长面前。

    “瞧你个熊样,像刚从娘们儿被窝爬出来似的,给抽干了吧?”陶奎元没深说,去佳丽堂一半是他的主使,栾淑月那边需要警察照眼,他也答应照眼,局长不便出面。冯八矬子代自己去,他乐此不疲,除了栾淑月,他还有想头,“花豆包!(老色鬼)”

    冯八矬子笑笑,没否认,说:“去佳丽堂看看小香。”

    “小香,小香的,你没少说小香。”陶奎元倒碗浓茶推给冯八矬子,说,“喝点茶,提提神,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都是让那帮赌徒给折腾的,我好几天没睡好。”冯八矬子遮柳子说,“王警尉这家伙胆子倭瓜大,领人到城东警察署的监房里耍钱,让我都给逮来啦。”

    “一起抓来的还有谁?”陶奎元问。

    “刺猬猬。”冯八矬子绕脖子(不直截了当)说。

    “刺猬猬?”

    “四爷,徐德龙。”

    怎么还有徐德龙?处理他真是两手捧刺猬啊!单单处理王警尉,恐怕说不过去。陶奎元问冯八矬子,你说咋整?

    “刺猬猬有土遁(隐形逃脱)的本事啊,四爷……”冯八矬子清楚局长,碍着三姨太徐四凤的面子,四叔丈爷轻易不能碰,让徐德龙土遁是个好办法,他大加赞赏道,“行,八矬子你行!”

    “局长,那王警尉?”冯八矬子的神情天气一样阴不唧的。

    “他可不是刺猬猬,扒掉皮,赶出警署。”陶奎元变了圆滑腔调,强硬起来。

    今天早晨冯八矬子被叫回警局的,说有重要的事情,在小香被窝糗(死活不离开)的打算泡汤。他说:“局长大人找我就为处理王警尉呀?”

    “怎么?没逛窑子重要?”陶奎元训斥道。

    “不是……我以为局长叫急着我来……”冯八矬子心还拴在妓院,局长同他说事儿,精神始终不能集中。

    “八矬子,你还想着那个小香的窟窿眼儿?”陶奎元见他心有旁骛,嗔怪道。

    “喔,没有。”

    “没有,你还没有……八矬子,我抠你耳朵(提醒),栾淑月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可要好聚好散,惹烦她小心整翻白你。”陶奎元说,“她悬,对你老婆说你逛窑子。”

    冯八矬子惧内,夫人治他不打不骂,剪子摆在明面上,说:“你胡来,把你那玩意铰下来!”

    警察科长晕那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剪子。她说要铰下来的东西男人失去不得,变成太监可不好玩喽!

    连日来栾淑月酸酸的目光盯着冯八矬子,心中有一盆豆芽菜在生长。女人觉得空落落时,最恨的是男人。那个早晨她恨他,碰到一个男人一定让他恣意蹂躏,也是对曾经相好——老鸨同警务科长有一腿——的一种报复。撞到风流韵事的枪口上,徐大肚子拣了一个大便宜,他明明闲逛到妓院,兜里所剩无几的几吊钱不够拉铺的,充其量够吃杯花酒的。

    “哟,徐爷找姑娘来啦?”老鸨子道。

    “别胳揪我,哪有那闲钱啊!”

    “我赏你一把。”她说,递眼色让他随她进老鸨子卧室。

    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徐大肚子一下还张不开嘴,瞠目愣呆。将信将疑地说:“不是大嫂没在家,你逗妹吧?”

    “咯楞子(特别)!”栾淑月回手拽他进屋,说,“平日里你色迷迷地瞅我,今个儿让你吧你又……别戳秫秸(呆立),上炕!”

    栾淑月和徐大肚子在一铺小炕上厮混。

    “你打算秋后到大鼻子(俄罗斯)那边儿去?”她的问话湿涝涝的,显然是汗浸过。

    “小鬼子和大鼻子真枪实刀地对着,国境线封得严,过不去,我打算捡起老本行。”徐大肚子喘息着,面包上运动很累人。在他的心里肥硕的老鸨就是只大列巴(面包)!不过她皮肤很白,不是黑燕麦的。

    “配骆驼的鞭子都输给人家,你又不能当公骆驼使。”面包发出粗糙的声音。

    “对你来说,我是峰大公骆驼!”

    “你……干那事……是比荣锁强。”她提大茶壶荣锁没提冯八矬子。

    “我想给你当公驼。”徐大肚子认真道。

    “想得倒美。”栾淑月说的是真心话,图钱图快活都不会找他,为气冯八矬子索性拉他上炕。她不喜欢圆乎乎软塌塌的男人!

    徐大肚子想到什么,说:“有荣锁那大茶壶,养我是没用。”

    “你叫他荣锁,万万别叫他大茶壶,那小子可狠,惹翻了脸,还不把你裤裆里的杂碎割掉……让你成太监,嘻!”栾淑月戏言道。

    “如今皇上在新京(长春),需要太监伺候呢。只是我进宫,谁伺候你?”徐大肚子自嘲,会找坡下驴,拣一把便宜如意外拣把好牌,得了一把便宜甭想有第二把。

    “荣锁呀,荣锁比你小二十来岁。”栾淑月为气走徐大肚子,夸张大茶壶的功能,用乡间最雄性的动物比喻他,大儿马子,大叫驴什么的。

    徐大肚子自然知趣,男女方面的事雷呀雨呀的过去,他转了话题道:“你说昨晚上我点儿多高。”

    “输得付不起姑娘的卖臊钱,才跑我这儿来下穷,点儿还高呢!”栾淑月挖苦道。

    “你这老玉米香呢!”徐大肚子厚颜道,“有一个人,你见不着喽。警察抓走王警尉。”

    “咦,警察抓警察,不,警尉。”栾淑月疑惑道。

    “王警尉这回够呛,警察抓赌自己去赌,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能怎么样,不会怎么样。”栾淑月跟警察打交道多年,了解警察的黑幕,说,“做个样子给百姓看,警察还不是偏向、袒护同伙。”

    “不一定,王警尉这次够呛。”徐大肚子神秘的笑里藏着几分幸灾乐祸,说,“等着瞧吧,要栽。”

    老鸨栾淑月同王警尉没什么刮连,放下他不说,问:“你说你在场,警察咋没逮你?”

    “说点儿高嘛。我前脚走,警察后脚就到。”徐大肚子侥幸道。

    “徐四爷呢?”栾淑月问。

    “他呀,和王警尉一起抓到警局。”徐大肚子说。

    “警察不能把四爷怎么样。”栾淑月说,不知她是说徐家有人,还是对警察拿赌徒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