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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油泼面对意大利通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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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大利通心粉听着很带感,其实就是打卤面。在华夏那是花样翻新,什么春菜秋菘土豆茄子、山中走兽云中雁、陆地牛羊海里鲜,就没有不能入面的,皇城根儿的爷们儿尤其好这口儿,弄上一碗面条,把打卤往上一浇,往家门口儿一蹲,抓住个人就神侃一番,这叫一个舒服、痛快,接地气儿

    尤其是近两年,一位崭露头角的相声界天才大师更是把打卤面、炸酱面这些老吃食发扬光大了。这人姓郭,因为经常自比天上明月光,所以叫做郭月光,很是个人物,能说相声能拍戏,开个馆子火爆的不行,名气大到周易都在唐宝嘴里听过他的名字。唐宝还说了,周易要是有时间再去京都,就带他去‘郭家菜’尝尝鲜,尤其是郭家菜的师娘打卤面不可放过。

    这都扯远了,不知怎么,周易听到路易说要做意大利通心粉,就联想到了这一块儿,这还真是到了思维跳跃的时代了,界管这叫‘意识流’甭管真懂还是假懂,就是能唬人。

    总之,这通心粉就是意大利人马可波罗在华夏吃了打卤面后带回意大利的方子。意大利当时穷啊,费不起煮面的柴禾,于是就挖空心思创出了空心的面条,所以意大利面又叫通心粉;不想这一来面条反倒更容易入味了,再经过一定的改进,就成了意大利人的招牌饭,法国人跟意大利人都是热爱和平崇尚艺术的好孩子兼吃货,往上数还是儿女亲家,再加上这些年法国菜借红酒之势雄立于世界吃货之林,越来越是发展壮大兼容包蓄欧洲各国菜色,因此这意大利通心粉也就变成了法国菜中的一道,路易拿它出来比,倒是没人能挑出理儿来。

    如今路易是背水一战,整个法国饮食界的荣誉、法国厨师的脸面都背在他的身上,自然不敢怠慢,全身的解数都用上了。

    他这份通心粉也是做得与众不同,意大利通心粉脱胎于华夏打卤面,也当然像打卤面一可以自由搭配。所用的酱料可以是肉类、鱼类、各类海鲜配菜更是多样,西红柿洋葱什么是必须的,想放豆芽菜都随你。

    可路易却是与众不同,用得不是普通肉类和配菜,而是用昂贵的鹅肝调酱!

    鹅肝和黑松露,那就是高卢鸡的最爱,而用最昂贵的食材做最普通的菜色,就是路易的最爱。可不要认为这种顶级食材的堆砌是任何人都能玩转的,鹅肝是好东西,可是除了路易这种顶级厨师,谁敢拿它配通心粉?这东西很难处理的,在热腾腾的通心粉上,要保留原味就难免有腥气,用辅料倒是可以压住,可那样又会糟蹋了鹅肝。

    这还只是味道方面,鹅肝做酱放在面上,怎么看都像是一堆米田共,法国佬可不是俄国老毛子,只要有伏特加什么玩意儿都能入口,那也是一群讲究色、香、味的吃货。路易要是处理不好,那就是当众砸了自己的招牌,显然他与周易一样,也是对自己的刀工极有信心,不惧鹅肝的冲鼻腥气。

    看了路易的刀法,周易也是点头。这货真不应该得什么银勺奖,而是银刀、金刀奖才对,他用的是刀身三指、刀头两指宽的轻便厨刀,刀法施展开来,却是‘震’‘挑’‘片’‘削’‘刺’炉火纯青。周易都不用走过去看,一听就知道他处理鹅肝的手法高明,大概有自己的八成功力。

    在用鹅肝炒制酱料的时候,路易用的是橄榄油,这种油是出了名的做菜没味儿,反过来就是说它不会影响食物的味道,另外再加上些黑胡椒和他特别调整的料汁,那锅中冒出的香气果然十分纯正,让五名评委都微微点头。

    酱料搞定后,就是下面了,通常厨师下面会在水似开未开之时动手,这样面就不会过硬,也不会被沸水冲起面汤,变得过于粘糊难以入口。

    而路易却是等待水完全沸起,才将一团通心粉抖开,好像撒网一样扔进锅里,没等沸水冲起面汤,就飞快地拿起一双长筷,伸入锅中顺时针搅拌起来。

    “破水法?这个路易懂得倒是不少。”

    周易看得微微一愣,眼看着路易持筷的那只手上下起伏,手腕颤动,无论是力量、速度、频率都掌握的非常巧妙,这样用筷子破水,面熟捞起后面汤还是清得,面条的口感也是最好的。

    煮面不是弄疙瘩汤,更不是捞面叶,讲究个越混沌越好,曾经就有会吃的老饕,为了吃早汤面,也就是开锅后煮出的第一碗面,不惜鸡鸣而起、冒雨赶赴,就是这个道理。

    面是面、汤是汤、清清白白,才是好面。尤其是意大利面,重面不重汤,就更要秉承这个规则,看来路易果然是此道高手,对意大利面的掌握已经是炉火纯青,自己不露真本事是搞不定这货了。

    “好面,必须十分!”

    精心搭配的鹅肝酱料拌入火候刚好的面条,果然味道独特,细腻醇厚的鹅肝味道刚一入口,立即就滑入心中,就连何疯子这样挑剔的食家也是吃得津津有味,打出了十分。

    只有山姆皱了皱眉,给出了九点九分。

    山姆大叔没有昧良心,以美国人的口味来看,这面条好吃是好吃,就是口味偏淡了些,而且更为侧重鹅肝,有喧宾夺主企图,他犹豫了片刻,最终打出了自己认为更合理的分数。

    轮到周易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转到了这个华夏年轻人身上,台上的五位评委来自美、非、欧、亚和澳洲,至少有三位的口味都是偏西方的,意大利面深入其心,所以如果周易用华夏的面食来比赛,先天上就有不足。

    而且越是有真才实学的厨师,越不会回避对手,既然路易做了面条,周易如果选择其它面食可就落了下乘,就是最终赢了也不算完美,所以他肯定也会选做面条儿。可华夏的面条讲究汤在面先,你要是有一锅神仙汤,就是下挂面都能香掉人的舌头,可如果没有好汤,面条做的再好也没用,这要怎么破?难道这个华夏年轻人也要做打卤面、意大利面、西班牙海鲜面什么的?

    “周易,虽然你是华夏人,也可以选做西式面,协会对此没有禁止性规定。”

    张华文皱了皱眉头,提醒了周易一句。台下的何文秀也是皱眉,琢磨着要不要提醒周易做上回的沙嗲炒粉?别的且不说,将相和就能让路易喝一壶。周家人中只有周老爷子是盲目乐观的,自己那五十亿精华中的佼佼者可就出了这一个爷们儿,差不了!周易的姐姐和母亲都有些担心,尤其是周菁菁,她在巴黎开餐馆这么久,当然知道路易的厉害,也知道意大利面就是路易的杀手锏,只怕弟弟扳不过他。

    柳絮微笑着看向台上的这个男人,从那个有月亮的晚上开始,一步步地与这个男人接触,她就知道没有什么奇迹是这个男人不能够创造的。路易根本不算什么,可让她最为纠结的,也恰恰是路易这样的顶级大厨在周易面前居然都不算什么

    最不可测量的是命运,所以命运最可怕。最亲爱的人如果总是让自己感觉不可测量呢?

    女人愿意靠着男人温暖的港湾中,因为她们天生是弱者,就算是那些女强人,她们骨子里也还是一样的。

    弱者,女人,因为柔弱,所以更渴望安全。

    安全的定义是什么?

    是熟悉、是了解。女人总是会被一个优秀的魔术师逗笑,可如果有一个人总是在生活中、在现实中变魔术,深如不可测量的大海,女人还会一直笑吗?

    或许这个魔术师很贴心、很关切、很温柔、甚至愿意为她打理好一切,可他总是如大海般的深邃,那麽女人的心是不是也会如一叶海上的扁舟,纵使留下了爱的痕迹,也如刻舟求剑呢?

    柳絮是一个懂得爱的人。在那个夜晚,她和他背着月色,从跳蚤市场归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在那个夜晚,雷电交加,她像只正在度劫的小狐狸一样仓皇无助地倒在他温暖的怀中,也仿如昨日。

    她爱他,爱这个生命中最为重要的男人。

    可她也更渴望了解他,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让她感觉站在高处、站在云端呢?他可以做出让无数美食家都要为之惊艳的菜肴,他可以酿出让女人都会变成酒鬼的佳酿,他医术如神,他赚起钱来比拣钱还快,他

    这还是人麽?为什么自己爱的人好像变得虚幻起来、不够真实了呢?柳絮柔肠百转,一次次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他是真实的,他爱着自己、照顾着自己,甚至甚至在邮轮上亲吻过自己,那个吻还是湿湿的。

    可她能够不想麽?她是个谨慎对待爱情的人,不是绑个小白脸儿就要当夫婿的巾帼英雄。她做不到,她无法不想这些

    那晚的拒绝,其实是代表了她最深的爱意,她的心还是乱的,还需要时间调整,才能专心的去爱他啊周大哥,你能明白我麽?

    看着台上微笑淡定,胸中整整藏了一整片竹林的周易,柳絮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可自己的结果如何,她却总是看不清楚。

    爱情,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折磨人呢?

    别人在笑,她也在笑,只是笑中却仿佛藏了泪花儿。叶子乖乖地钻进她怀里,低声说着:”阿姨不哭,周叔叔会赢的。”

    叶子还是太小了。

    ***

    周易选择的面食,果然也是面条儿,不过却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油泼面。

    听到这个决定,很多华夏人人都感觉自己屁股发痒、发热,想要一下子跳起来,大喊一声你丫疯了?

    啥是油泼面?就是粗食中最接地气的一种,招待好兄弟好哥们儿可以,却绝对摆不上台面的玩意儿。

    这东西很特别,不是豪侠性子,见了准得吓趴下,尤其是讲究细食精脍的南方兄弟,见到这东西直接就能饱了,都不用吃。

    想想吧,在歌声雄壮的三秦大地上,有一群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好汉子,手捧着直径半米的大黑碗,里面堆着小坟头儿一般的面条,那面条宽的,都能直接束腰上当皮带,拿筷子挑出来就能抡圆了抽人,上面堆着各色鲜蔬,滚烫的热油浇过,袅袅地冒着油烟气

    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华夏评委也就罢了,美欧澳非的哥们儿能接受这个?太唐突了,这小子别是过于自大了吧?

    何必气得直翻白眼。他是什么人?这辈子就要个面子,当年要不是为了面子,会巴巴地跑去皇城南水宫做主厨?这回跑来当评委,那也是张华文用华夏人的面子相邀,说什么咱华夏得有个有份量的人物压场啊,您老不出山谁出山?

    可周易倒好,简直就是个浑不吝,什么东西都往外拿啊?板带粗的油泼面,说到底也是农家粗食,你就是做到顶儿了也压不住鹅肝酱炮制出来的通心粉啊,这从食材上就吃了大亏,更何况就那几个老毛子评委,他们能认你这玩意儿麽?

    你输了拍拍屁股走人,我老人家可挂不住啊,咱华夏人能输麽,不能!

    朽木不可雕也,气死我老人家了!

    现在他是一想起曹郎的话就有气,就这还天才呢?不够沉稳啊!他也不想想自己的打扮,跟流动美食展览会似的

    周易立场坚定,完全不顾以张华文为首的这群人明里暗里的反对,向比赛组委会要了个大号的铁锅,看着大小跟行军锅差不多,又要了一斤白面、一斤小米面、一斤玉米面,没别的要求,就要面力越强越好,还有老豆油以及黄豆芽儿、青豆嘴儿等一些菜码。

    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老豆油不太好找。别说在法国这种老牌资产~阶级国家了,就是在华夏,现在也要感谢老米叔的关照,让穷苦大众都喝上转~基因的大豆色拉油了,想踅摸点老豆油还真挺困难的。

    好在华夏饮食协会神通广大,硬是花了半拉小时给找到了,其余的东西也都一样不少。

    周易点点头,把大锅往火上一架,倒水进去煮上,就开始活起面来,三斤面就跟摊水泥一样摊开,一点点的浇水,大力揉动着,直到揉的面盆都卡卡作响,让几个评委都忍不住想要跳上来帮他倒水了,才又加水,然后又揉,揉得工作台颤抖着,发出牙酸的吱吱声,才再加点水看得大家嗓子眼直发干,都怀疑自己这不是到了沙漠吧,至于这么节省麽?

    “臭小子,揉这麽硬的面,这是要做面条儿还是打人呢?回头拉得开麽?”

    何必直嘀咕。皇城南水宫里也有出身三秦的大人物,就好这一口儿,他也不是没做过,知道这油泼面要面硬了才好,可也没见过这么硬的,等会儿拿出来还不成了石头蛋子?

    周易也不解释,整整三斤杂和面揉成了一个面团,硬是只用了两碗水,倒过盆底往桌上一嗑,隐隐都有金石交鸣的声音!

    是人都感觉这团面算是废了,还弄面条呢,拿去盖房子就差不多。可周易伸手一扯,竟然被他拉出一个面头儿来,也不知道怎么就不断、缠缠绵绵越拉越长,往手腕子上一搭,就跟老娘们儿缠毛线似的,一层层卷了起来,这面够硬,自然不会粘连,在手腕上搭出来层次分明。

    这面确实够硬,就是做了一辈子白案的,也休息拉成面条,可是周易不同,内气运行之下,别说是面,如果他铆上了,石头都能给拉成线,绝对的力量下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在他的大力揉动下,面的密度都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韧度惊人,现在想要弄断这面条都得用刀,还得是快刀。

    何疯子算是开了眼了,这小子比自己还疯,那双手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打造的,居然就被他生生把一团石头面拉出了样子来,眼见那三斤杂合面形成的面团儿被拉成了一根板带宽,长不知几许的面条,‘刺溜’一声滑进了已经滚开的锅里,老头儿眼睛睁得比驴蛋都大。

    拿起长筷子,周易用的也是破水法,手腕不见怎么动,那筷子是嗡嗡嗡地旋转,跟后面装了个小马达一样,眼看面条在水里滚过三滚,还没熟透,周易一手端起那只直径半米的大碗,一手用筷子挑动面条。

    “驲!”

    仿佛锦带横空、又像是玩体操的萝莉队员手中挥舞的彩带,足有数米长的半熟面条在空中抛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分毫不差地落在了盘在了碗里。也不知道周易是用了什么手法,这面盘得,仿佛一条蟒蛇盘神吐舌,隐隐都有了生命。

    弄好了豆芽儿、青豆嘴儿等八样菜码儿,取过一号小铁锅足足倒进去大半斤老豆油,就这么可劲儿熬着,直熬到油面冒出大股青烟,然后就这么带着人间浓浓的烟火气,狠狠倒在了面上。

    “滋啦”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