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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烟雨楼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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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森白寒冽杀气腾腾剑,一身黑色劲装,周围倒着十几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还是无头尸,脑袋就滚落在几步之外,双目圆睁,大抵对于突然来临的死亡有些不甘心,死不瞑目。

    周围是混乱的人群,尖叫声响成一片,人们就跟无头苍蝇似的或往这边或往那头,总之都想要逃离这片恐怖之地,没见那边那个黑衣人是个杀人狂么?转眼之间就已经有十多条性命被他结果掉,杀人真的如果砍瓜切菜。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杀人啦杀人啦!”

    “狗儿,狗儿,你在哪里?”

    “少奶奶,表小姐,咱们赶紧逃吧!”紫鸢急得跳脚,小脸吓得苍白,她之前还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尤其是这么多死人。

    但她虽然惊慌害怕,却始终没有独自逃命,一直忠心地护在苏瑾身旁。

    黄敏也吓得乱了方寸,听紫鸢一说,便只会一个劲地点头,反正在她想来,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总是没错的。

    相对来说,苏瑾就镇静了许多。

    一来,死人她前世见过,那是在车祸现场,死者整个脑袋都被车轮碾爆了,鲜血脑浆红白之物沾染了一地,那场景又恐怖又恶心,比现在这个差不了多少,当然在死人人数上还是有差距的,前者是一个,这会儿是十来个。

    二来,她前世作为大集团上市公司的老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多年的商场生涯锻炼出了她遇事时候的那份从容镇定。

    因为越慌越出错,保持镇定冷静分析才是解决问题的王道。

    “先别忙着跑,现在这么乱,要是被人挤到了会受伤甚至死人的,这样,我们往街边走一走,那个人看起来不像恐怖分子,刚才杀人大概是寻仇一类的……”苏瑾记得前世的新闻报道上就看到过不少踩踏致死的事件,其中一个是某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停电了,然后学生拥挤下楼梯推推搡搡踩踏死了十多个。

    “恐怖分子?”

    “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紫鸢,表姐,你们拉紧我,我们一起往街边移动!”

    等挪到街边的时候,苏瑾出了一身汗,开始的时候人太多,挤得走都走不动,后来行人都跑了,地方便空旷了,走起来才轻松了一些。

    等相对安全之后,苏瑾又忍不住去看那位黑衣杀手,对于她来说,这位可是武林高手一类的人物,脑子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杨过乔峰小李飞刀楚留香……

    都说每个男儿心中都有一个武侠梦,其实不少女孩子心里也有武侠梦,苏瑾就是这般的女孩子,她原来就一直梦想着有一天学成绝世武功成为威名赫赫地女侠,然后只剑走天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然后再找个武功绝顶的帅哥,结成什么神仙眷侣,一起闯荡江湖,或者还可以养只雕,啧,神雕侠侣啊!

    要是能有机会从这个黑衣杀手的手里挖出点绝世武功来那就好了!

    倘若紫鸢和黄敏知道苏瑾此时的想法,大概会晕过去,对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危险人物别人都是躲都来不及,少奶奶(弟妹)你还想着从对方哪里挖东西!

    那个黑衣杀手杀了人却并不急着逃命,反而在那个无头将军的尸体前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抬起脚不紧不慢地沿着大街往前走去。

    等走到街角的时候,对方似乎感觉到了苏瑾的目光,回过头来瞥了苏瑾一眼,然后转过街角消失不见。

    也正是因为对方的这一回头,苏瑾才有机会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那是一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的年轻男子,他的眼睛很漂亮,看着让人感觉到一种璀璨的光华在流动,而且并不像一般杀手那样满眼杀气,似乎跟全世界都有深仇大恨似的,也并非冷若冰霜,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这个杀手不太冷!”苏瑾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个电影。

    过了一会儿,一队捕快姗姗来迟,苏瑾笑了笑,无论哪个世界警察都是一样的啊。

    等捕快发现哪个无头将军的尸体时,彻底炸了锅,隐隐的苏瑾听他们似乎在说死的竟然是什么威什么将军,他们怎么向上面交差之类的话。

    看来死的这个混账将军应该是有些老头的,其实这才正常,不然对方怎么会那么地飞扬跋扈?

    “表姐,我们再接着逛逛?”

    “回去吧回去吧,反正……东西都已经采办齐了,现在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对啊少奶奶,我们回去吧!”

    黄敏和紫鸢两人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看起来还没有从刚才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中恢复过来。

    苏瑾微一沉吟便点了点头:“也好!”

    其实她更想循着刚才那个杀手的踪迹一路追过去,毕竟那可是武林高手,错了这个村下次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碰到下个店了,但是她也明白,紫鸢和黄敏绝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三个人又往回走,准备汇合石墩儿然后坐马车回去。

    这有些混乱的情景仅仅持续了接下来的一条街,当苏瑾三人过去另一条街道时,行人惊惶的情况已经没有了,毕竟这里离着事发地点已经有好一段距离了

    不过,经过某个面摊时,依稀听得有人也在议论方才朱雀大街那边的打斗。

    “……听说那个刺客在阙云楼行刺扬威将军时,是从三楼飞下来的,此人手上的功夫不可谓不高明,接着一剑砍掉扬威将军的脑袋,又一剑杀掉他带的那十多个亲兵,剑法精妙绝伦,堪称一代宗师水准。后来城里的刘捕头他们赶去现场了,可是连个刺客的毛都没捞到,这等高来高去的绿林强人,哪是他们降得住的?要我说啊幸亏刘捕头他们没遇上,不然说不得又要添几条人命了!”

    “扬威将军那可是禁军里的宿将了,当年当今陛下跟几个兄弟争位,他就是力保陛下的几个禁军将领中的一个,前些年那可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在帝都城里都嚣张跋扈得很,这几天不知怎么惹得陛下不高兴了,发配到咱们江南府做了兵马守备,说是卫戍咱们江南府,可惜……呵呵……他带着他的兵可没少欺负老百姓!”

    “当官的能有几个好人?所以啊,要我说那刺客杀得好,那些当官的就应该通通杀掉!”苏瑾在一边听着,心说看不出来这里还有个愤青。

    “慎言慎言啊!”有人提醒。

    “怎么?说说还不行了?我大殷朝可是自太祖就有祖训和国策,不以言加罪的!”

    “你笨啊,人家不会明火执仗地抓你,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也能弄死你,咱们普通老百姓还是小心说话为好!”

    “是啊,多做事少说话!”

    “这些混账官员,老百姓没活路啊!”

    “走吧少奶奶,这些匹夫村汉们聊天有什么听的?”紫鸢拉了拉苏瑾衣袖。

    苏瑾点了点头。

    黄敏看着苏瑾,她也觉得站在这里听这些人闲扯挺没意思的,不过弟妹似乎听得很认真呐……

    表弟说这位弟妹聪慧无比,把她形容成什么金凤凰,整个就是天下少有仅此一只,那位自己瞧着各方面都拔尖的张家黛子小姐却被说成是灰麻雀,差距真的有这么大么?

    黄敏对此颇有些不服气,倒不是存心对苏瑾树着敌意,只不过……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这么差么?心思转了几转,一边走一边小声问苏瑾:“弟妹,姐姐看你听得挺专心的,听出什么来没有?”

    苏瑾笑了笑:“有时候这种底层老百姓的声音才最能反映国家的某些状态,一来,市井之间人来人往什么人都有,是以消息驳杂繁多,但是各类消息都很灵通,比如刚才我们在这些人的口中就知道了那位死的将军是扬威将军,而且这位将军的风评和口碑并不好,他的死并不让老百姓觉得愤慨,反而觉得大快人心。而从这些百姓的态度又能看出一些隐藏的东西,比如,百姓对国家和朝廷尤其是当官的已经积怨颇深,而百姓又是国家的根本,这说明国家的根基已经有些动摇。根基动摇的话,如果再不妥善处理……呵呵……什么农民起义盗匪横行之类的事情也就不远了……”

    “啊?”黄敏眨了眨眼,张开的嘴巴由于吃惊半天合不拢,她想说苏瑾言过其实了,但是分明又觉得对方说得真真在理,所以嘴巴抿了抿,还是紧紧闭上了。

    同时,对苏瑾却也真的有些佩服起来,这位弟妹从这平常人都不注意的微不足道的小事中就能看出这许多东西,看来表弟对她的评价或许并非夸词,这位弟妹说不得还真是个金凤凰。

    紫鸢已经见惯了子家少奶奶的厉害,所以并不觉得如何吃惊,只是一个劲地感到自豪骄傲与有荣焉,目光不住东张西望,斜眼周围百姓,心里美滋滋地想着,瞧见没有,我家少奶奶厉害吧?这可是我家的少奶奶!我家的!她是我的少奶奶,我是她的小丫鬟!

    其实有句话苏瑾还没有说,百姓怨气这么大,社会积怨已深,就像火山喷发前地表之下的灼热岩浆,已经暗潮汹涌了,只要有个导火索,就会一下子轰的一声喷发出来,到时候各地起义,金国和北擎国在外面虎视眈眈,内忧外困之下,很可能会亡国的!

    ……小生名叫分割线打扰大家了请见谅……

    与此地隔了一条街左右的烟雨楼,是由江南巨富温家所经营的规模最大的酒楼之一,高五层,占地面积广大,虽说是酒楼,但是在这里你想要的娱乐几乎没有找不到的。

    温家虽然出生商贾,但是却一直在努力往书香门第方面发展,先前中秋时的诗会以及这一栋号称融入高雅书香氛围的酒楼就是明证。

    这烟雨楼光听名字就取得颇有些诗情画意。

    苏瑾的脑海里就记着不少含着烟雨两个字的诗词句子,譬如什么“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什么“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画出江南烟雨,山水照人人楚楚,锦肠生秀句。”等等等等。

    整栋酒楼呈扁长口字结构,中央的天井宽大,因此并没有照明方面的问题。其间假山亭石,奇木花卉,布置虽小却极是精美。若有需要,这些东西还可以移开,搭建出一个临时的舞台。酒楼外侧也有围墙围起来的一片房屋以及绿化的草木,从上方望下去,令人赏心悦目。酒楼之上各种充盈着书香气息的文字书画、名贵的屏风、用作摆设的瓷器、漆器……应有尽有。

    温家在这栋楼上花了大价钱,而为这栋楼打出来的名气也不负所望,有钱、有家世,自认为有文采的人常以过来这边宴请一次宾客为荣,类似知府大人之类的高官若是于府外宴客,也常常会选择过来这里。

    但自然,有钱才是硬道理,两袖清风的文人便只能是受人邀请时过来。这栋楼已经算得上是将金钱与风雅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今天温家便在这里宴请了诸多才子。毕竟此时已经深秋,天气有些冷了,河面上风大,六船连舫是不太好弄了,秦淮河畔画舫漫游之类的也就暂时被否决了。

    毕竟这些才子们可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万一吹个冷风病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是以,这次烟雨楼的聚会实则也可看成是另一个温家诗会。

    以温家的公子温有方为首,按照往日里诗会的规格邀请了许多人过来,不过这次倒没什么人带家眷,位列秦淮四艳的美善大家作陪。

    这美善在江南府也是很有名的,虽然前两次在花魁赛上都险险败给了另一位同为四艳之一的玉白小姐,未能夺得花魁的称号,但是她的美貌和歌艺也给所有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在这些才子们中间还是很受欢迎的。

    有这位美善大家在,哪个蠢笨的才子会带家眷?一来,家眷在场的话跟美善大家怎么打情骂俏找风流找乐子?二来,家里的母老虎黄脸婆们能比得上美善大家漂亮?带了来不是丢丑么?除非脑子被驴踢了。

    宴会气氛比之中秋诗会要随意一些,但大家依然诗性颇浓手,除了之前就与温家有关系的几名才子之外,今天还有一位名气颇大的人过来,这人在整个江南府年青一代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性格洒脱,诗作也常常天马行空,他便是才子欧叶,常与另一名诗风严谨厚重的才子司马错齐名,被江南府才子圈内人并称为司马欧。

    欧叶的名气比之温家先前诗会时所请到的那些所谓才子都要大,温家这次不惜花费重金将他请来,增加烟雨楼的名声固然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展示自己的能量,让那些背地里指责温家诗会从来只能请来一些三流才子且连带诗会都因为温家这个商贾举办而弄得满身铜臭味的人闭嘴,让他们看看我温家也是有文化底蕴,能请来顶尖才子的。

    其余的那些才子原本觉得这个欧叶过来可能抢了自己的风头,但好在欧叶为人深有城府,知道众怒难犯,所以刻意低调,今日也只是随手作诗,虽也是好诗词,但并不会盖了大家的光芒,这个度把握到位,虽然让人称赞他的才华但却不会因为太过高调而招惹别人恨意。

    因为眼前这些才子虽然在他眼里多是庸庸碌碌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但难保哪个某天走了狗屎运就会中了进士将来做了官,现在拉仇恨可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他说笑间也是进退有礼,不多时便让人觉得自己也成了对方朋友而不是对手,与有荣焉一般。

    再加上美善姑娘这人有着专业的交际手腕,长袖善舞间,在她的周旋润滑之下,也能很好地控制住局势,场面热烈,和乐融融。

    宴会觥筹交错,偶尔行酒令,品诗词,美善姑娘弹琴歌舞一曲,诗声琴音附和,倒真看起来呈现出一派风雅之意蕴。

    众人聊些诗词方面的事情,其中很多人不免对欧叶说一些奉承谄媚的话。

    作为酒楼主家的温有方就举起酒杯向欧叶敬了一杯,笑道:“这次能够请来欧兄,实在是令蔽家这寒酸酒楼蓬荜生辉,方才听了欧兄所做的几首诗,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来,欧兄,在下敬你一杯!”

    “温兄客气了,能参加这样的聚会,跟诸位学兄们交流,也是小生的荣幸,同饮同饮!”

    “同饮同饮!”

    “欧兄谦虚了啊!”

    其他人也笑呵呵地举起酒杯喝了。

    放下空酒杯,欧叶突然道:“我听说中秋那会儿,你们温家诗会上可是出了一首明月几时有,那首词我看过,做得确实很不错,听说还是一个妇人做的?”说完看向坐在旁边的温有方。

    温有方点了点头:“不错,是有这么回事!那首词是布商柳家的少奶奶所做,当时她本来没有来诗会,是由她的贴身丫鬟当众吟诵出来的!”

    “唔……那个柳家少奶奶名叫苏瑾,娘子贫穷落魄,不过听说祖上也曾做过官!当初柳家大少迎娶这苏瑾,可是让大家都跌碎了一地眼珠子哩!”

    “原先大家都掉眼珠子,现在发现人家诗才这么好,大家可是都瞧走眼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

    盖因当时那首明月几时有造成的轰动太大,几乎无人不知。

    “那首词产生的时候正好小女子也在场!”正在这时,场内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声音清脆悦耳。

    张黛子说着站起来面带笑容,淑女气质尽显,她虽然面上在笑,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哪里都能扯到那个姓苏的贱人身上。

    想到苏瑾,张黛子又不禁想到柳云澜,上次自己去柳府原本是秉着一番好意,谁知道却被那样绝情地对待,果然,以前的云澜哥哥已经彻底被这个姓苏的贱人给教坏了么?是的,云澜哥哥那么对自己已经是姓苏的贱人的主意。

    想到这些,张黛子就气得肝疼!

    张黛子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她一向自视甚高,并不觉得自己比这些才子们差,所以但凡诗会之类的一般都会参加。

    一来,她长得美貌,在这些才子们中间总是被赞美奉承的,她喜欢这种被人仰慕的眼神和夸赞的话语所包围的感觉。

    二来,这些才子中不少人家里都有些势力,跟他们多接触,不仅可以打好关系,也可以附庸风雅,抬高张家地位,更何况,这些才子文人们对舆论有很大控制力,多接触,对于她张黛子的名声益处多多。

    突然有一位上次也参加过温家的中秋诗会的士子出声说道:“张小姐所言不错,那时候在下也正好在场,要说那首明月几时有的出现张小姐可也有不小的功劳,要不是张小姐一再说那个苏瑾如何如何不会作诗的话,柳家那位丫鬟恐怕还不会把她家少奶奶的词说出来呐!”

    张黛子脸色一变,用手捂了捂心口,这次不光是肝疼了,心也被气得隐隐作痛。上次的事她可没少后悔,自己一逼再逼,本来想打击苏贱人,把她一无是处的废物名声传出去,结果反倒成就了苏贱人的美名。

    她当初在苏瑾和柳云澜成亲那晚给了苏瑾一板砖,而中秋诗会的事情就相当于苏瑾还了她张黛子一闷棍。

    每次想到,张黛子都想要吐血。

    先下被人语气怪异地直接当众点破,她虽然极力想要装作淡然,但还是禁不住脸皮突突直抽抽。

    狠狠用眼镜剜了那个说话的士子一眼,然后突然咯咯笑道:“我可是听说,那明月几时有是他听一个游方僧人吟出来的,嘁……她窃为己用而已……这种把别人的东西具有己有的无耻之事我张黛子就自问做不出来!”

    “哈哈,黛子小姐你又拿此事来说。”张黛子话音落下,作为主人家的温有方却出声了:“游方僧人这说法,说出来可是没多少人会信。”

    温有方的心思很简单,无论如何,那首明月几时总是从自家的诗会上出来的,既然如此,他总希望自家诗会是那首毕竟流传千古的绝妙好词的第一出产地。

    旁边的欧叶笑道:“且不论这游方僧人的说法是真是假,不过对这位苏瑾倒真想见见,可惜对方是一个妇人,抛头露面不怎么方便,遗憾啊!”

    “是啊,无论如何,这词总是极好的,即便是那位柳家妇听僧人吟的,现在能让我们听到,也是一件好事!”哪里都少不了厚道人。

    张黛子见拿诗词来源抹黑苏瑾的策略效果不太好,便又心思一动,展颜笑道:“其实话又说回来,从某种方面来说,黛子倒是希望那首好词就是苏瑾姐姐自己所做的,那样一首词便是在座的这许多才子们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但是却为苏瑾姐姐一个女子做出来了,那也算是替我等女子出了口气,说起来,一个女子胜过了这江南府的许多男子,说起来苏瑾姐姐还真叫人佩服呢!”

    张黛子这一番话一说完,果然见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被一个女子比了下去,这些自视甚高的才子们如何会舒服?一个个沉下脸。

    有人便道:“要是那个苏瑾在,就当面比比!”

    “对对对!当面比比作诗!”

    “一个妇人如何比得过我等?在下敢肯定她那首词绝对是从那个游方僧人嘴里听来的,我等作诗可是现场就做,货真价实!”

    “不错不错!”

    “真是如此!”

    口风一下子又变过来了。

    张黛子心里满意,苏贱人本小姐几句话就让你成了全江南府才子们的公敌了!

    温有方见气氛有些沉闷,便主动站起来打起圆场:“诸位兄台吃好喝好,诗词一道我们已经谈论了许久,刚才也听了美善小姐的琴音,接下来不妨看看舞蹈,在下这酒楼里可是蓄着几名珍贵的胡姬,大家不妨领略一下异域风情!如何?”

    “哈哈哈!温兄想得周到!”

    “好好好!”

    “正该如此!”

    “听说那胡姬舞妙绝,我等这下有眼福了!”

    ……

    温有方招手叫来酒楼的伙计刚要安排,就在这时,就听坐在窗边的刚才那位寒碜张黛子的士子大笑道:“温兄诸位兄台,运气也运气也!说来真是巧了,你我方才所说之人,此时恰恰就在楼下盘桓,要不我们请她上来?”

    他这话语其实周围小半个厅堂都能听见,顿时便有人感兴趣聚过来:“木兄如此感兴趣,说的到底是何人?”

    “如果在下所猜不错,那位柳家苏妇就在楼下,旁边那位身穿翠绿衣衫的小姑娘不正是中秋诗会上吟出那首明月几时有的丫鬟么?”

    “对对对!我也认出来了,就是她!据说她是那个柳家妇的贴身丫鬟,如此说来,楼下那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中必有一位是那个苏瑾!唔……应该就是那个年轻的那个,年龄正好相仿!”温有方立即分析道。

    “那赶紧请上来,正好比比!”

    “请上来请上来!”

    众人一下子沸腾了。

    张黛子也凑到窗口往下看,她一眼就认出楼下那个正是苏瑾和紫鸢,至于另一位年龄稍大一些的妇人,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也认识,这女子好像是云澜哥的舅家表姐,姓黄,以前在柳家见过。

    一看到苏瑾,张黛子眼睛里立刻迸发出刻骨恨意,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所以待听到欧叶跟温有方说能否下去把苏瑾请上来的时候,张黛子立刻自告奋勇:“还是小女子去吧,毕竟都是女子,说话方便一些,对方也会少一些顾忌!”

    “那就麻烦黛子小姐了!”作为主人家,温有方冲张黛子拱手行礼,他真心希望苏瑾能上来,因为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很可能会斗诗,不管谁胜谁负,烟雨楼都会更加出名。

    张黛子客气了几句便带着丫鬟往下了楼梯,她心里此时已经在冷笑:反正姑奶奶是不相信你这贱人能做什么诗的,上次被你蒙混过关,这次我要你声名扫地,贱人贱人贱人!

    烟雨楼下,苏瑾和黄敏紫鸢正要赶过去跟石墩儿汇合,这时从楼里传出一声女子的笑声。

    “咯咯咯!哎呀,苏姐姐,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刚才我在楼上依稀见是你,就赶紧下来了!这位……哎呀,黄姐姐,居然是你,天可幸的,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姐姐真是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苏瑾见是张黛子,懒得答话,扭头跟紫鸢闲扯起来。

    黄敏倒是很热情,她也认出张黛子来,两人以前见过,也聊过,算得上是旧识,她以前就替表弟柳云澜相中过张黛子,所以现如今虽然对苏瑾已经没有成见,但是见到张黛子还是有些欣喜。

    “黛子啊,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呵呵,姐姐可是老了,你才是越来越年轻漂亮!”

    “黄姐姐说笑了!小妹正在上面会友,既然遇到了,黄姐姐和苏姐姐不妨一起到上面坐坐!”张黛子笑得很真诚,话说得也很漂亮。

    但是苏瑾压根没听她说什么,继续和紫鸢说一些诸位中午回去吃什么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居然……无视我!太……过分了!气死我了!贱人贱人贱人!先让你得意片刻,等会儿看你怎么嚣张!

    张黛子也很聪明,见苏瑾不理自己,便极力说服黄敏,反正她们是一起来的,黄姐姐上了楼,就不信你苏贱人不上去!

    “黄姐姐,咱们姐妹都好久未见了,这次怎么着也得上去好好说说话,小妹可想死你啦!”

    最终黄敏禁不住劝说,点头答应了。

    “苏姐姐,你呢?”

    没有反应。

    “苏姐姐!”张黛子缩在袖子里的手攥了又攥。

    “啊?啊?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呆子妹妹?”

    “嗯……黄姐姐要跟上去小妹上去坐坐,苏姐姐也请一起来吧!”

    苏瑾眯了眯眼睛:“那好吧!”虽然看得出这张黛子如此热情必有古怪,不过表姐都答应了,她总不能把她扔下自个回去,也罢,看看你这呆子妞又能耍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