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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功 遮掩 嫡庶 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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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仗和帅旗是主帅的象征,从古至今多次的战役,都有帅旗和仪仗被夺,导致军心崩溃,被人趁势掩杀,全线崩溃的例子。

    李自成的黄盖、大旗还有一系列的仪仗都是丢在了战场上被贺人龙和孙定国缴获,这真了不得的胜利,拿着这些东西耀武扬威的回去报功之后,督师侯恂老实不客气的写了报功文书派加急快马发往京师。

    报功文书洋洋洒洒,说的是,此次大战,大败贼军,贼酋李自成全副仪仗被我缴获,人不知所踪,怀疑死在乱军之中,剿贼大军定将乘胜追击,彻底扫清残敌。

    在这一战之前,顺军所经营的区域是宝丰和郏县一带,在这里修筑工事,布置防御,可经此大败之后,贺人龙和许定国趁势追击,李自成这边一直是无法收拢起来溃兵,一路的在退。

    宝丰和郏县这一带距离战场实在是太近,已经是来不及顾上了,只能是无奈的放弃,大军一路的撤到襄城。

    督师侯恂生怕两位总兵的兵马冲得太靠前,和本阵脱离,有什么差池,拿下宝丰和郏县之后,便把大营从汝州一带迁徙过来,在宝丰设置大帐,指挥这支剿贼的兵马,大军行进,始终是有河南各处的地主武装过来投奔。

    十几万人的兵马逐渐的膨胀,到宝丰的时候已经是足有二十万人以上,这二十万人抱团,好像是一个怪物一样的前进,闯军的任何一支兵马都无法啃下来。

    不过李自成退到襄城之后,顺军的各支主力,除了在襄阳一带的李过和高一功之外,其余诸位大将都已经是率领所部来到了襄城、叶县、鲁山一带,已经是形成了半包围的状态,各路兵马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三十万的规模。

    闯王在襄城开始发号施令的时候,李自成死在汝州南部的战场上消息也就不攻自破,不过这个消息发到京师还需要时间。

    七月底,崇祯皇帝在京师收到了侯恂的大捷报功,还有李自成可能是死于乱军之中的消息,他的表现也只能是用狂喜来形容了,这等大捷,缴获贼酋仪仗,将流贼杀的一溃千里,死伤近两万余,这是何等的大胜。

    好像是自从孙传庭被下诏狱,洪承畴出关战死之后,就再也没有这等酣畅淋漓的大胜,当然,崇祯皇帝是不会想到如果自己不去杀孙传庭的话,流贼还能不能在中原如此的气势嚣张。

    贺人龙和孙定国都是被封伯,加将军号,白广恩和高杰都是加将军号,副将牛成虎升任总兵,督师侯恂明确了值守范围,都督陕、晋、豫、川、楚五省兵马民政,节制各省文武,并力剿贼。

    除却这等封赏之外,京师还有风声传出,如果确定李自成授首,贺人龙和孙定国有一人会被封公,其余几位最少也是侯,侯恂最起码也是太师的职位,他的儿子侯方域则会进南京吏部左侍郎。

    这等封赏,已经是万历三大征之后,给予文臣武将最为丰厚的赏赐,以崇祯皇帝这种小气的性格,居然舍得下这么大本钱,这实在是罕见,也能看出来这等大功的确是让崇祯欣喜到了什么程度。

    这等高官厚赏也不算,京师朝廷一反一年左右的低调,向天下各处分发捷报,朝着各省送去。

    这等报捷的举动与其说是官场惯例的通报天下,倒不如说是一种示威,展示朝廷取得的胜利和即将到来的光明前景。

    山东境内的兵马都是在紧张的调动,李孟直属的部队和登莱总兵赵能直属的部队都有一部分开往徐州一带,这样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都要通过水路来进行,尽管进行了消息封锁,可实际上却瞒不过多少人。

    向着徐州调动兵马,在有心人的判断之下,首当其冲的肯定南直隶各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忙跟随调动,应对防御。

    但从江北地那些熟悉的官员处得知,说是征西将军陈六的平南将军马罡的麾下兵马,也有不少向着徐州调动,这才是卢九德松了口气,如果说想要对南直隶作战的话,江北地的完全不用去徐州汇集。

    在众人胡乱猜测战战兢兢的时候,在济南的齐国公府发下了明令,说是汝州一带激战正酣,开封府西南一带贼军屯驻,于大局不安,特调配五千山东兵马去往开封镇守,守卫地方治安。

    五千兵马调往开封城,这让顺军和明军都是松了一口气,在开封城尚有六千的山东部队,这是归开封城防统领、豫北游击袁时中和归德都司贾大山统领的,两支部队加起来一万一千余,能称得上是山东兵马一线部队的也就是六千人左右,守卫开封一带有余,想要向外征战却未必能够。

    不过督师侯恂率领的大明剿贼兵马二十余万,闯王李自成率领的顺军将近三十五万,而且这次都是双方的有生力量对碰,这么大规模、大凶险的战斗,开封城和归德府这边肯定要做好戒备。

    开封城在六月中旬就开始储存粮食,准备重复以往的闭城自守的局面,开封城的粮食要等成熟还很早,自然需要有富余粮食的山东和南直隶江北地给予支援,所以运河和黄河上都是忙碌异常。

    大批的粮船从各个码头出发,船上都是垒的高高的粮包,盖着苫布,逆流而上前往河南开封。

    粮食是命根子,在河南巡抚李仙风和豫北游击袁时中商议之后,开始用一百二十分的安全保障来确保粮食运进开封城,并且不会被那些闲杂人等偷窃觊觎,为此专门在开封城北的陶家店渡口进行军管。

    所有的过往民船商船都只能是在下游赵皮寨渡口和上游的兽医渡渡口停靠卸货,只有和山东相关的粮船和军船才能在这里停靠。

    而且为了储存这些粮食,还在开封和陶家店之间的区域修建大仓,储存粮食和各种物资,也准备用来做开封城的防御外城之用。

    开封城内的局面反倒是镇静,被流贼大军围了两三年都是挺下来了,现在有粮有兵的,比那时候的情况不知道要好多少,还怕什么呢!

    就连那些到处疯跑的小孩子,都没有什么人管束,在开封城周王府东边居住的王家,他家的两个小子最为顽皮胆大,是这片区域孩子的头目,周王府周围都是开封城内的富贵人家,这王家也是如此。

    自从开城之后,就把城外的几个庄子都给收拾了起来重新经营,这七八月间,开封城有些溽热,按照往年的规矩,都是去城外避暑,不过今年却因为事情忙,只让管家带着两个小子一起过去。

    头天去的,第二天那管家就回来了,说是有大兵通知,开封城北到陶家店渡口这边实行军管,可两位少爷却赖在那边不回来,他只好是先安排人看着,回来请老爷去亲自叫,王家的主人也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顽劣的货色,那边军管,这孩子赖着不回来,还指不定招惹下什么祸事,快去叫吧。

    当即是亲自坐车去往那庄子,把两个已经像是泥猴的孩子拽了回来,结果回家洗完了,吃晚饭的时候,两个孩子大呼小叫的说道,两个人顺着一条小道去渡口玩,结果路口什么的都被兵丁给看守住了。

    他两个人地头熟,寻了条没人走的小道去渡口那边看看热闹,心想为什么这么神秘,结果在陶家店渡口那边看见一艘艘的粮船停靠,掀开苫布之后,却是一队队的兵丁走下来,看着衣甲鲜亮,兵器发光,真是威风无比。

    听到这个典故,王家的女主人还无所谓,只是心疼孩子,那男人平素里和灵山商行做过不少生意,却是知道这消息的厉害,当即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一边是嘱咐自家的女眷孩子不要把听来的话说出去,一边是严厉命令两个小子再不能出家门一步,要不然打断他们的腿等等。

    除却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孩子之外,也有在附近窥伺的闲汉,还有无意间撞见的船家水手,这些人则都是被渡口附近的巡逻兵丁给抓了起来,这些人都暂时被当作军队征发的壮丁民夫使用,什么时候恢复自由,还要等待军队的安排。

    崇祯十七年八月初三,济南城,齐国公府。

    在两名亲兵跟随下,李宏小心翼翼的牵着自己弟弟李武,在凉棚遮蔽的院子中溜达,李宏已经是五岁多,可因为平素里身体打熬的好,并且吃用优厚,这身形已经是颇为的高大,看起来像是外面八岁到十岁的孩子。

    可李武才一岁多点,走路都不算是太稳当,在自己哥哥的牵引下,一直是在咯咯的笑着,一边在院子里绕。

    看见自己的弟弟笑,李宏也是高兴的了不得,可举动却依旧是小心的了不得,生怕自己动作大,伤到了自己的弟弟。

    因为在院子里有两名亲兵,为了男女有别,内堂这边悬挂着竹帘,李孟和颜若然透过这竹帘看外面的两个孩子,也是满脸的笑意。

    李孟的地位和势力愈高愈大,能在府中和家人有这等闲暇相处的时间也是很不容易,夫妇两个都是颇为的珍惜,老夫老妻,两个人又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听着李武清脆的笑声,都感觉颇为的惬意。

    两个人看了一会,颜若然轻笑着说道:

    “宏儿平时虎头虎脑,粗枝大叶的模样,谁会想到他居然对自己的弟弟这么细心照顾,今日间要不是妾身看见了,还不会相信呢!”

    李孟端起边上的瓷杯喝了口水,也是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他们兄弟两个能有这样的和气模样,是咱们家的福气,希望他们两个今日间如此,十年、二十年之后也能如此。”

    这话说完,李孟的脸上尽管有笑意,可颜若然的神色却僵了僵,李孟的将来会如何,众人心中都有一个大概的估计,作为李孟后代的李宏和李武,将来会有一个什么地位,众人心中也是有数。

    自古以来,这等门庭,夺嫡之事最为让人痛心,也是最损伤元气的事情,可偏偏却无法避免,让人极为的头疼。

    目前来说,李宏是长子,但他的地位却没有任何正式身份上的证明,甚至连个世子的名义都没有,尽管这个名义是大明朝廷给的,能有这么一个“敌对势力”的名份给上,将来很多话也会好说点。

    可偏偏大明朝廷和山东已经是势如水火,以李孟这等的身份地位,李宏、李武从出生的时候,朝廷就应该有爵位和官位的封赏,可朝廷就跟没有这事发生一样,完全置之不理。

    尽管颜若然和木云瑶的关系有如姐妹,但在自己的后代前途问题上,还是会把不顾情面的争取,颜若然性格温婉,知道有些话要使自己和李孟主动去提的话,可能就是落了痕迹,反倒会有反效果。

    颜若然不说,可颜参政夫妇,还有些和颜若然亲厚的女眷,都是明里暗里的和他说过这个事情,这是整个山东的大事,不确定下来,相关的人心中也会不安。

    这一年李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中,颜若然几次想要找机会提这件事,都是犹豫了下来。

    外面李宏和李武一会一起走,一会你追我赶,两个小兄弟快乐无比,颜若然在想,夫君李孟在家的时候,也看不出他对这兄弟两个谁更偏爱一些,李宏自小和父母就不亲近,反倒是愿意和他那些一个公塾读书的铜陵人们玩在一起,而李武身体不好,偏于乖巧,李孟反倒是经常抱着。

    身为人母,一碰见牵扯自己儿女的事情上,就变得患得患失,这也是人之常情,颜若然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她轻声的问道:

    “夫君大人,云瑶妹子今天怎没有过来?”

    李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晒笑道:

    “产后身体虚弱,郎中也是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可她总是离不开清查司那边的事情,说是如今山东各处千头万绪,没有人在那里主事不行,每天领着顾横波和柳如是在那里盯着……说也说不听。”

    颜若然说这个话的目的,不是要说木云瑶,而是要引出下文,她咬咬下唇,低声的说道:

    “夫君大人,妾身想要先为下面的话请罪,免得失礼被夫君责怪!”

    外面的李武脱离了他哥哥的手,自己在那里摇摇晃晃的跑,可双脚打扮,人朝着前面摔倒,后面的亲兵想要搀扶却来不及,李孟也是着急,刚要招呼,前面的李宏却好像是感觉到什么,转身弯腰,一把抱住了李武。

    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李武还不知道自己刚才要摔倒,只是搂着他哥哥大声的笑,方才那颜若然说的话,他这边都没有听到。

    话既然说出来了,人的勇气也就跟着变足,颜若然稍微提高了声音,又是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紧张看看周围,当然,不管是陪着孩子玩的亲兵,还是这边的伺候的丫鬟仆妇都是知趣的避开很远。

    听到颜若然的话语,李孟诧异的扭头看了她一眼,失笑道:

    “咱们夫妻之间的谈话莫非还要以言罪人不成,若然,有话尽管说就是了,不要怕什么?”

    “夫君大人,现如今四下里,不管是和咱们李家是亲密还是疏远,都是说咱们家将来富贵不可限量,妾身尽管不太知道外面的事,可也明白,这些人说的不假。”

    说到这里,颜若然顿了下,看看李孟的神色,发现李孟的神情是饶有兴味,这才是继续开口说道:

    “夫君富贵不可限量,山东大业蒸蒸日上,可宏儿和武儿,宏儿尽管有些莽撞,不比武儿聪慧乖巧,却是一腔赤诚……”

    尽管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年,李孟也认为自己是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可对于这种委婉还是恨不适应,李孟还是愣了下才反应了过来,这个问题他偶尔也想过,每次都觉得颇为头疼,如果是平民之家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可自己的身份地位已经是要必须要想的时候了,好在这个问题,李孟已经是有了答案。

    看见李孟没有马上反应,颜若然的心下更加的慌张,李孟盯着颜若然的脸看了一会,看的颜若然越来越慌张,李孟放声大笑,笑完之后,李孟扬起手臂向外摆了摆,远远伺候的那些仆妇都是退了下去,也有人传令给那两名看孩子的亲兵,让他们把孩子带的更远些,李孟笑着说道:

    “你我夫妻这么多年,说话怎么还这样遮遮掩掩,若然是想问我立长还是立贤对不对?”

    这话说的太过直接,这话一出口,苦笑的就变成颜若然了,她想亏得自己习惯了夫君这般说话直接的方式,要不然方才这一个反问,非得吓得跪地请罪不可,颜若然知道李孟现在反倒没什么怒气,只得是红着脸点点头。

    李孟叹了口气,伸手把颜若然搂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沉声的说道:

    “若是武儿有争这位置的心思,云瑶又怎么会到清查司去主事忙碌,怎么也该来到这边和你一起。”

    李孟和颜若然夫妻两人年纪不大,可也是老夫老妻,李孟做出这种亲昵举动,还是让颜若然羞的满脸通红,可也是觉得满心甜蜜,李孟做出这样的姿态,无疑也说明了一些问题,她心中安定,李孟又是说道:

    “本来我也觉得云瑶或许有这心思,还准备把话和她挑明,却没有想到,云瑶先给我说,如今的这日子,孩子将来的富贵已经是不缺,更高的位置尽管是风光可风险也更大,她和家人都是见的太多,已经是怕了,武儿将来能有个太平安乐,云瑶已经是满足了。”

    颜若然和木云瑶尽管情同姐妹,但日子久了,也逐渐知道对方的底细,木云瑶还好,颜若然却难免心中有几分提防。

    木云瑶身份极为贵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自己这个小官僚出身的女孩更加适合李孟做李孟的正妻,而且木云瑶在李孟身边生活的时间要比自己长很多,下面的几位大将都和木云瑶的关系很好。

    更关键的是,从内帐房刚成立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如今的清查司,其中的各项大权一直是在木云瑶的手中掌握,日常事务也是木云瑶在经办。

    种种原因,各种方面,颜若然都感觉自己比木云瑶处于劣势,自己倒还无所谓,可自己的孩儿李宏……

    每次想到这个,颜若然就是愁眉不展,可今日间突然听到李孟说出来这般的话,这真是意外之喜,何况李孟在转述的时候,实际上已经是肯定了李宏的继承人的位置。

    这一刻的颜若然感觉自己的浑身上下都是软了,尽管是欢喜无比,却提不起一丝的力气,李孟笑了笑,有些感慨的说道:

    “你我夫妻要是在太平年景,和和美美的这么过一辈子又该有多好,可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情都不那么单纯了!”

    说完这句话,李孟抬高了声音招呼那边道:

    “宏儿、武儿,疯了不少时候,快回来擦擦汗,准备吃午饭。”

    “爹,我和弟弟再玩会,这才多久啊!”“爹,……”

    听着李宏略带这些怨气的回答还有李武奶声奶气的答应,李孟一时间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如同身在仙境一般。

    不过这种幸福的时光,没有持续太长,值守的亲兵在外面扬声通报道:

    “山东巡抚颜继祖求见,山东布政使柳清嵩求见。“

    山东布政使司的布政使终于是致仕回家养老,他已经是把家都是搬到了扬州城中,拿着一份灵山商行和方家盐栈的丰厚红利,舒舒服服地享受生活,继任者是谁,柳清嵩尽管是左参政,可却不敢奢望这个位置。

    按照胶州营内部的亲疏区别,济南府同知周扬和颜右参政的排位都要比柳清嵩靠前,不过周扬却已经是交卸了同知的位置,去新成立的田政司做主办,从今以后名正言顺的属于齐国公府的系统从属。

    而颜参政却说自己的年纪大了,每日间去教外孙读书,和几名山东大儒谈文论诗已经是人生至乐,只求年底任期满就致仕回家,不再求高升了。

    结果这山东布政使的位置就落在了柳清嵩的头上,尽管有巡抚和总督这两个位置,可这承宣布政使司的布政使乃是真正的一省民政之主,柳清嵩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登莱道的前程了,谁想到却有这样的奇遇。

    人在官场,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升官,做更大的官,刚做到这个位置的时候,柳清嵩真是志得意满,特意给在北直隶主持柳家商务的柳清扬写了一封信炫耀,谁想到等这封信回来,却被这位族长一顿痛骂。

    信上所说的很简单,你是凭借着谁才能做到这个山东布政使,这个山东布政使又是谁家的官职,齐国公府的这个司那个局你不去就职,反倒是在这等墓中朽木上打滚,还想不想将来。

    这番话说的实在,那周扬为什么更优先坐这个布政使却不做,而是去那田政司做主办,这其中高下,当然是分得明白。

    可后悔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仔细想想,如今山东七成以上的田产都是在田政司的管辖之下,巡抚和布政使又有什么意思,那颜继祖是没办法,脑筋转过来的太晚,只能是在哪里等着,可自己这又是何苦来哉。

    但选择了也就选择,柳清嵩也只能是安心在这个位置上做下去,从齐国公府那边也是放出风声来,原本山东大明各个体系的官员,将来都会有相应的认命,柳清嵩这些亲密的人更有其他的安排,这才是稍微安心,不过柳清嵩也能确认,自己可能失去了最好的机会。

    等颜继祖和柳清嵩两个人走进来的时候,颜若然已经是带着两个孩子去往内宅去了,李孟则是穿着便装在书房那边等待。

    名义上两位山东的最高官员一进李孟的书房,立刻是整理下衣襟,向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跪拜了下去,如果不是李孟不喜欢繁文缛节,参见皇上的叩拜称颂之礼那是少不了的。

    李孟笑了笑,上前把两人搀扶起来,大明的这些官员对官场的规矩极为的讲究,比如说自己安排亲兵给布置座位,颜继祖和柳清嵩还要再恭敬的谢一次,又是客套几句,颜继祖展开手中的折片,开口说道:

    “昨日间,巡抚官署这边收到了朝廷的告捷文报,布政使衙门也是收到,上面说的是督师侯恂率领大军在汝州以南大败流贼兵马,当阵格杀贼果毅将军谢君友,缴获贼酋李自成仪仗,李自成生死不明。”

    边上的柳清嵩附和了几句,这个消息,李孟这边收到的应该会比他们早上五天甚至是更长,而且更加准确,李孟笑着说道:

    “李自成已经是在襄城重新开始召集属下的兵马,准备和侯督师的大军决一死战,朝廷高兴的未免有些早了。”

    下面的颜继祖和柳清嵩心中都是暗自松了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他们此次所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这件事,颜继祖先是拱手为礼,然后开口说道:

    “先前国公大人交待给下官的事情,下官已经是在筹办了,各处学官交上来的名单名目之中,目前赋闲在家的,鲁地和南直隶江北处,差不多有七百人左右,河南李大人那边还有一百五十人。”

    柳清嵩也是掏出一张纸片,朗声的说道:

    “河间府那边共有一百一百一十人。”

    听到这个数字,李孟却是吃了一惊,禁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会这么少?”

    他们统计的是,李孟所控制的地盘之中,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并且是不在胶州营所属的各项系统中效力的读书人,这些人不管怎么说,在民间都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山东目前武重文轻,准备吸纳这些人入内。

    这些人的既然是游离在山东的体系之外,那自然只有大明的官府系统能够统计到,原以为这些人会很多,却没有想到居然也就是千人而已。

    听到李孟的惊讶,柳清嵩和颜继祖都是苦笑了起来,颜继祖抱抱拳说道:

    “国公大人,这天下多灾多难了十几年,读书人不能做活,只知道读书,连很多致仕回家的都是冻饿而死,何况这些有身份却无实职的读书人,大人的田庄、商行吸纳各处士子,本就被认为了不得的德政,能投奔的都是投奔过去了,能够闲在家中的,都是些地方上的豪族子弟……用咱们山东的话说,都是吃贵盐的。”

    所谓贵盐,就是当日间山东东昌、兖州两府豪族要买那种价格高昂的盐货,这已经成了说明身份的一个方式。

    也就说,这些还没有被招揽过来的士子文人都是那些不愁吃穿,并且和山东有些矛盾的人物,既然如此,倒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反正李孟这边吸纳过后,再给他们仕进的机会不会太多了,把握不住就不要怪别人。

    李孟笑了笑,开口说道:

    “来去自由,我不勉强他们,颜大人这次办事尽心,真是辛苦了,今后我这边用到大人的地方还多,还是要大人费心啊!”

    “齐国公的称赞,下官惶恐,但有事,尽管吩咐,颜某定将鞍前马后。”

    李孟这句话让颜继祖心花怒放,连忙站起来辞谢,边上的柳清嵩看着特别眼红,好在他这边也有东西禀报,看见颜继祖坐下,柳清嵩又是站起,回身看了边上的颜继祖一眼,李孟笑着点头说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柳大人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不必遮掩。”

    柳清嵩不管是官场上的官位,还是和李孟打交道的时间,都远不如颜继祖,他的态度就不能那么随便了,所以站起来恭谨的说道:

    “禀告国公大人,昨日下午,下官族中那位堂叔派人送来急信,说是山海关总兵高第见了他,下官的堂叔也把大人的话详细带到,高第说他投靠可以,请大人封他做辽王,永平府之地归他世代镇守,现有兵将不动。”

    颜继祖不动声色的瞥了柳清嵩一眼,没想到自己这位同僚,居然和李大人的关系这般亲近,去办这等体已私密的事情,不过也愈发坚定了攀附这棵大树的心思,眼下居然已经是进行到这般的地步,自己也要加把劲卖好了。

    听到柳清嵩的漫天要价,李孟脸上的笑意一直是淡淡,又是继续问道:

    “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那边如何,柳清扬曾经给本公说过,当日间柳家兴盛时候,也和这吴总兵多有交道,这次谈的怎样?”

    说起这个,柳清嵩的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吴三桂那边,下官的堂叔也去谈了,说是那吴总兵倒是十分的客气,不过条件开得更高,说是吴家要有一人为王,一人为侯,仿照云南沐家例,世镇辽地…….要不然….要不然…..“

    柳清嵩吞吞吐吐的有些说不下去,李孟脸上的笑意更盛,催促道:

    “柳大人但说无妨,李某的脾气好得很,听他们开的条件,倒是本公开怀。“

    柳清嵩躬身有些低,吞吞吐吐的说道:

    “国公大人,那吴三桂说,这藩王公侯的位置若是大人不给,鞑子那边给的位置更高,他吴家可是进退从容……”

    李孟一愣,屋内的气氛猛地变的有些尴尬,在屋外值守的亲兵按着刀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在那里记录的袁文宏也是抬起了头,猛然间,李孟爆发出一阵大笑,看起来,的确是很放纵的大笑,对于持重的李孟来说,更加的罕见,好不容易笑声停歇,李孟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那边的柳清嵩已经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了,李孟挥挥手,笑着说道:

    “不必惊慌,此事真是可笑之极,当日间这吴襄和吴三桂为了讨好本公,连身边的女人都是送了过来,今日间自觉得有了去处,居然要讨价还价,本公有些不明白,身为我汉家血脉,去投靠鞑虏蛮夷,难道这吴三桂就不觉得要给祖宗蒙羞,自己无颜对天下人吗……真是狗改不了吃…..?”

    话说到这里,谁还敢接话,李孟开始带着笑意,可越说越为严厉,更是说出了粗口,不过颜、柳二人却对这“改不了”这句话有所异议,吴三桂从前还算是大明的忠臣,没什么卖国投敌的劣迹吧?

    他两人不敢接口,李孟的情绪却是这时候平复了下来,长呼出一口气,冷冷的说道: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既然好好说不愿意听,那就只有打完了才听了,袁先生,拟军令,因山海关总兵高第、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卖国通敌,河北总兵张江率军前往讨伐,见令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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