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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始料未及 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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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总兵的兵马在莱芜城内展开了彻底的清查,很多江湖凶徒,独行的匪盗,有些人还没有投入矿监丁旭的手下,只是借着这么块地方来隐藏自己的行踪,连周围的人都没有发现,直到被胶州营的士卒揪出来砍头才发现。

    胶州营的士兵在莱芜城内所做的处置很简单,凡是在抓捕计划之中的,一概是“罪大恶极”“当场处斩”,若是没在名单上的,则是不闻不问。

    莱芜城被矿监丁旭经营多年,好似独立王国一般,莱芜居民和冶铁所的一干人等,都是只知道有丁太监而已,那些过来投奔的亡命匪盗,更是把这位矿监丁旭看成是庇护者,但今日胶州营的士兵在城内旁若无人的抓人杀人,丁旭除却在那里生气之外,却也没有见到用什么方法来阻拦。

    搜捕和杀戮持续了一天,到晚上,胶州营却也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直接是撤出了城外,都是按照正规的程序来进行。可矿监丁旭的威望已经是跌到了谷底,偏偏山东巡抚、济南知府和山东总兵一起下达的这个命令他根本没有制衡和反对的能力,说白了,他只是矿监,并无地方上的行政和司法之类的职能,胶州营人多势众,莱芜的兵马一来是没有防备,二来就算是有了防备,也是占不到法理的便宜,而且要打也根本不是对手。

    矿监丁旭心知肚明,胶州营这突如其来的清洗到底是为了什么,早不早晚不晚恰好是在灵山商行那些人说完狠话之后就过来,这不是为了对自己施加压力,又是为了什么。

    果不其然,灵山商行的那几名代表甚至连拖延几天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第二天又是直接找上门来,说是要与丁公公重新的商议冶铁所之事。

    灵山商行的这几位代表进城的时候,还能看到没有来得及冲洗掩盖的血迹,还有弥漫在城中的那股焚烧尸体的味道,不过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上次来街上的行人都是小心翼翼,行色匆匆,这次街上行人却比当日多了不少,而且脸上有些阳光兴奋的神色,显然是那些恶徒被诛杀之后,莱芜百姓的心怀畅快,也敢在街上从容行走了。

    按照灵山商行的估计,断掉这铁矿的燃料来源,然后再让胶州营进城来把那些通缉追捕的匪盗诛杀干净,即达到了清洗这些山野武人的目的,又能够对矿监丁旭进行危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一个小小的矿监,在这双管齐下的手段之中,谁也不会相信会挺多久,这次来应该是马到成功了。

    一行人来到冶铁所衙门的门口,站着的几名护卫已经不是昨日那些凶神恶煞的草莽汉子,而是几名莱芜城的官兵,几名商行的掌柜站在门口,客客气气的请人进去通报,本来以为这矿监丁旭或者是避而不见,或者是态度恭谨,没想到的是,出来一名冶铁所的小吏,平平淡淡的把人请了进去。

    这种做派倒真是让灵山商行这些人吃了一惊,对方镇静自若,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故作声势。

    此次进去之后,灵山商行这些帐房和掌柜本来信心满满的又提出了上次的条件,以为对方应该会答应下来,谁想到矿监丁旭神色如常,也不见他愤怒或者如何,却死死的站定了自己的立场,铁价要涨,可高价的煤却一斤不要,宁可停产。

    灵山商行的几名掌柜当即面面相觑,这下子真是有些没办法了,这矿监竟然是软硬不吃,这光天化日之下,对方又是朝廷派出来的内差宦官,直达中枢的角色,总不能派人进来用强杀掉,这可就成明目张胆的造反。

    天下间,有武将擅杀文官者,也有文官手持符节斩武将的,可就没有听说谁敢杀死宦官,在官场之上从来没有听到,即便是民间传颂的那几次,也都是官员把种种的罪行禀明皇帝,得到许可之后方敢动手,与其说是官员动手,倒不如说是皇帝的意见。

    在各地的太监们有几个非正常死在任上的,都是在任内激起民变,百姓群起攻之才有那样的下场。

    而各地的文官武将,不管再怎么跋扈,也不敢擅杀这些宦官,因为这些镇守、分守的中官,提督矿监,提督税监等等的太监,都是内差的差事,严格来说都是皇帝直接派出来的使节,和钦差的差别也不大。

    杀死矿监,实际上等同于造反,没有一丝可以转圜的余地,胶州营不是没有想过对这不识好歹的丁旭实行雷霆手段,可胶州营毕竟还是朝廷的兵马,这么做等于是立刻成为全天下的公敌,为了一个铁矿委实是得不偿失。

    矿监丁旭在堂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灵山商行的这些掌柜反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些威胁的手段差不多都已经是用出来,对方依旧是这番模样,还真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好,总不能开口说你再不答应,就要小心颈上人头,恐怕这句话一说,矿监丁旭马上就要上奏朝廷说山东总兵目无法纪,有谋反之心了。

    无奈的灵山商行诸位商户只得是不尴不尬的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矿监丁旭也不说什么狠话,就是平淡语气的对待,反倒是让灵山商行这些人更加的捉摸不透,出门之后真是有些灰溜溜的模样,彼此相对,心想这次的差事确实是办砸了。

    侯山正在济南府主持搭建灵山商行的仓库和店铺,招募人手,听到在莱芜商谈的这些手下的报告,心中也是有些怒火和惭愧,不过听到情况之后,确实是感觉无可奈何,只得是写封信给李孟,说明情况。

    胶州营的扩军虽说是在屯田户的庄丁之中选择,少了许多麻烦,但毕竟是增加两万多人的大举动,千头万绪,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是涌过来,除却兵源的分配,还有新旧军官的提拔和赏罚,以及各地防务范围的重新划分,李孟也是忙碌的焦头烂额。接到侯山这封信之后,却也没有当成什么大事。

    眼下逢猛镇的兵器制造局也有自己的储备,而且在南京的武库购买武器也可以添补不少的缺口,之所以需要这莱芜的铁矿,也是为了今后的长远打算,这等事完全是生意上的往来,也着急不得,所以只是回信叮嘱侯山那边继续和莱芜矿监衙门那边接触,不要断绝,徐徐图之就是。

    不过这封信却也让李孟感觉有些好笑,总觉得灵山商行这提高煤价要挟对方的手段,和自己现代见识过的某些新闻颇为的相似,古今居然有这样相通的地方,确实是让人感觉到有趣。

    李孟而今是一省的总兵,这莱芜的矿监虽说是天子内差,可管辖的不过是一县的地盘,双方纠缠的不过是铁价的买卖,对于李孟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他觉得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灵山商行的那些掌柜和帐房,虽说也都有些商业经验,但这些人因为在胶州营和李孟的威名庇护下,一切事情都是顺风顺水,这些人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说是一些军人兼职带些商人的色彩。灵山商行的这些人执行命令一丝不苟,不管是遇到多少困难都要把李孟交待的事情办成,这点是好的。

    不过在商场之上,像是军队那般直来直去却是不行,灵山商行的这些角色,总是缺少了一丝委婉,这也是缺憾。

    比如说这次的商谈,如果说是文如商行或者是八闽商行,总归是会把矿监丁旭劝服,双方把事情谈妥,达到个大家满意的局面,再说,这些太监职位高低,管辖大小不同,但却出自内廷,背景深浅往往都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何况内官都是些阉人,身体残疾,难免心态就比较狭隘,容易走极端之事,所以正规的商行做事总归是留几分余地,不会把关系闹僵,免得双方撕破面皮,闹得不可收拾。

    但灵山商行却没有注意到这个,开始简单的几次商量之后,就开始胁迫威压,那矿监丁旭显然也不是什么懂得退让的角色,双方这么一来二去,就闹成了现时的局面。

    莱芜除却官营的冶铁所之外,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小矿,灵山商行可以通过收买这些小矿,不过这些小矿产量太少,也就是稍有补充罢了。

    七月下旬,莱芜铁矿因为煤矿没有运来,果然是停产了,同时在兖州的煤矿也因为铁矿停产,没有人需要,也跟着停止了出产。

    矿监丁旭这边一时间看着偃旗息鼓,也没有太多的动静,灵山商行没有放弃,还是定期的安排人手过来联系,可这丁旭已经是硬下了一条心,绝不恶声恶气的对待,可就是咬定不放松,当日的条件没有一点的让步。

    局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矿监丁旭在胶州营的士卒离开的第四天之后,派人给京师送去了一封信,莱芜冶铁所的所有收入的四成都是送往京师,而这四成并不是送给内廷的各位权阉,只是送给一个人,那就是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

    大明的每位皇帝差不多都有一位从小就跟着一起的宦官,可以说是贴身的仆人,也是皇帝最亲信的人物,皇帝为亲藩的时候,和这名亲随的太监虽然是主仆的分别,可也有些伙伴关系在其中,亲藩登基之后,这名贴身的太监一般就是司礼监掌印和首位,相当于外朝的内阁首辅,还有人兼有东厂提督的头衔,更是权重如山。

    王承恩也是这样的角色,崇祯尚是信王的时候,王承恩就随侍身边,忠心耿耿,等到崇祯登基之后,王承恩也成了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太监身体残疾,没有传宗接代的能力,欲望差不多都是集中在权财两处,王承恩已经是升无可升,身居高位,剩下的就是这敛财的心思了,那些分守各处的太监,自然也知道王承恩的爱好,在各地搜刮来的金银财物,也都是一直呈送。

    不过各地的内官太监,捞取搜刮来的钱财,总要给自己留下最大的一份,送到京师来又不是专门送给王承恩一个人,从前像是高起潜和曹化淳这样的大太监也要有一份所得,落到手中也不太显眼。

    可这在莱芜的矿监丁旭却不同,他和王承恩却有同乡的关系,要不然也不能在崇祯初年才被派到莱芜这边来做矿监,丁旭是王承恩的亲信,而且丁旭也有几分认死理的脾气,搜刮经营得来的钱财分出四成来给王承恩。

    莱芜铁矿让这丁旭经营的颇有气象,这四成的钱财当真是一笔丰厚的钱财,有这么丰厚的钱财,又有双方的关系在,王承恩真是把这丁旭看成自己心腹中的心腹,一向是爱护的很。

    眼下在中枢,除却在司礼监和御马监两处,一文一武权重天下之外,其余的都是比较清苦的职位,所以外放出去成了一等一的优渥差事,只是这等差事名义上是皇帝派出,实际上都是靠司礼监和御马监的大太监们举荐,管理也是他们,宦官们若是想要外放,需要花钱购买,在任上的时候还要孝敬钱财。

    为了让外面始终有职位轮换空出,始终有可供买卖的职位,这些大太监们往往是把外面的各种镇守、监守的太监几年一换,而这莱芜矿监丁旭却做了将近十年,可见他在中枢的根基深厚。

    快马传信,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在七月二十五日就看到了这封信,在湖广和河南一带的乱局已经是传到了朝廷之中,招抚贼人的计划现在已经全盘崩溃,主持这个政策的杨嗣昌自然是要负主要责任。

    朝廷上的其他大臣对杨嗣昌本就是看不惯,平日里因为崇祯皇帝的宠信才无可奈何,现在得了这个机会,一时间攻讦纷纷而来,朝廷之中每日间都是吵闹不停,司礼监和内阁一方面要调兵围剿重起的张献忠和罗汝才部,一方面还要处理各个官员的攻击和辩驳的奏折文书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身为司礼监大太监,内相王承恩自然也是没有一丝的清闲,可这百忙之中看到矿监丁旭的信笺,本就是烦躁的心情被这件事一激,立刻是火冒三丈,愤怒异常。

    王承恩这等天下最高层的官员,对这类的官场倾轧之事精熟无比,矿监丁旭的信上指名道姓的说山东总兵李孟要谋夺莱芜铁矿,并且把截断煤矿供应,派兵进城威胁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谋夺莱芜的铁矿,等于是谋夺王承恩的一条财路,这司礼监大太监如何能愿意,但这王承恩也明白,李孟眼下是有功的军将,所谓的谋夺莱芜铁矿的事情,严格来说却也抓不到他的把柄。

    崇祯年间本就已经对这种带兵的大将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一味的迁就忍让,前段时间杨嗣昌定功罪,要杀总兵祖宽,结果关宁大将鼓噪骚动,朝廷只能是派人安抚,显得狼狈异常,这样有罪的军将要处置还这么困难,何况是李孟这等有功之臣,王承恩琢磨着,就算是自己主动去跟皇帝求情,搞不好会灰头土脸。

    但这口气却不能这么咽下去,王承恩还记得李孟这些年升官晋级,都有内官为其分说,而且背后靠着的是谁,他也知道是当年的秉笔太监刘福来。

    当年刘福来因为青盐的差事办的妥当,被王承恩提拔称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后来又是知情知趣的从秉笔太监的位置上主动下来,去往南京城担任次一等的镇守太监,和王承恩之间没有什么矛盾。

    不过这次因为李孟的关系,王承恩也不管从前的那些情分了,而且刘福来在内廷宦官之中,没有什么派系和背景,在贫寒之中被提拔,在司礼监的时日也断,这等根基不深的内官也无需顾忌太多。

    在王承恩看来,李孟能有今天的声势地位,全仗刘福来在身后护持,如果把这个靠山一去,那么同样是起于寒微的李孟没有什么依仗,必然是渐渐的颓败下去,这样自然不敢去争夺那铁矿了。

    李孟这边也没有想到,手下人去购买铁矿的手段激烈了些,却遭受到这样的报复,只不过此时他正忙于其他的事情,压根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变动。

    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尽管朝野上下对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抨击激烈,可崇祯皇帝依旧是有每天召对杨嗣昌的习惯,王承恩尽管身居司礼监之首的高位,可还是每日陪伴在崇祯皇帝的左右。

    此时他也是按照平时的规矩,侍立在崇祯皇帝的身后,看着杨嗣昌在那里侃侃而谈,湖广和河南的局面已经是崩坏,特别是左良玉和罗岱的兵马溃败,罗岱被俘战死之后,杨嗣昌当日提出来的那些政策已经被证明是失败了。

    不过崇祯皇帝依旧是对他信用异常,可内阁学士、兵部尚书杨嗣昌在朝堂之上也呆不下去了,而今的局面,也只能是有一种选择。

    “陛下,微臣自请前往襄阳督师,剿灭反贼乱兵,微臣定当鞠躬尽瘁,不惜此身,酬报圣恩,还请陛下应允!”

    说完这番话,杨嗣昌已经是离开了座位,跪在了地上,以表示自己的决心,杨嗣昌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配合他的动作,真是忠烈无比的模样。崇祯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又是久在朝堂之中,虽有振作之心,却没有什么实际的措施和手段,往往是对下面的大臣偏听偏信。

    杨嗣昌如此的做派,当真是把崇祯皇帝感动非常,坐在座位上半天没有出声,过了会才说道:

    “若是朝中众臣都能和爱卿一样,这天下又怎么会如此呢,爱卿一腔爱国之心,朕已经是知道了,且容朕思量下。”

    杨嗣昌又是在书案前磕了几个头,行礼之后退下去了,王承恩却在心中冷笑,鞑子入北直隶和山东抢掠,张献忠和罗汝才作乱,杨嗣昌当日所提出来的那些内抚外和的政策全部破灭,朝廷上原本还因为杨嗣昌受到宠信避而远之的高官大臣纷纷的站出来,从前还是那些言官上奏折抨击,现下许多实力派也纷纷的站了出来。

    在这样的环境下,按照崇祯皇帝的脾气,久在中枢难免会有什么闪失,不如早些去往地方上督师,一来是躲开朝中的斗争,二来以从前的经验,大兵围剿,十面包围,贼人总归是支撑不住,有了功劳,在朝中也好说话。

    而且做出这幅忠肝义胆的模样,很容易在崇祯皇帝面前博得好印象,在这种操切激动的年轻人眼中,杨嗣昌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大大的功臣,这信重的心思更是重了几分。

    不过杨嗣昌的这番做派糊弄崇祯皇帝还可以,王承恩这样的老奸巨猾之辈却把这件事情看的通透,心中冷笑,但杨嗣昌平对于内廷宦官很是注意交结,关系相处的很不错,这种事情即便是说破对自己也没有任何的好处,索性是闭口不言。

    看着杨嗣昌退下,崇祯皇帝揉揉自己的眉头,叹了口气,他也是疲惫无比,天下间的反乱急报,各地的灾情这段时间都是纷至沓来,让崇祯皇帝忧心如焚,总觉得自己花费了无数的心力在这政事上,可国家却一点起色看不到……,和杨嗣昌聊完之后,崇祯也觉得疲惫异常,准备回寝殿休息。

    崇祯站起身,王承恩立刻是安排皇帝就寝的事宜,下面的人出去忙碌,王承恩躬身对皇帝说道:

    “万岁爷,湖广和河南处兵事又起,这两处都是连着南直隶重地,祖宗地方不可轻忽,老奴琢磨着,南京镇守太监的位置上理应有一位知晓兵事的人在,而今的镇守刘福来,虽说做事还算是勤谨,毕竟是秉笔出身,不通武事,而且年纪大了,精力多有不继。”

    话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已经是明白了他要说的意思,他对这位从潜邸时候就跟着自己的亲随宦官颇为的信任,当下开口说道:

    “你觉得谁适合这个位置?”

    “老奴妄言,提督京营,而今在湖广监军禁军的卢九德通晓兵事,为人忠心勇武,镇守南京重地很是适合。”

    太监卢九德在京师的时候提督京营,处在这等要害位置上的宦官,自然都是皇帝的心腹,崇祯自然是熟悉,听到王承恩这么说,当下点点头,开口吩咐道:

    “既然如此,明日你那里拟一道旨意,派缇骑下给卢九德,让他好生看守南直隶重地,操练兵马,莫要被贼人钻了空子。”

    王承恩连忙从袖子里面掏出个折子,拿起笔飞快的记录下来,虽说耽误了崇祯皇帝的时间,可也显得自己忠心任事。

    果然崇祯皇帝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色,反倒是看着运笔如飞的王承恩面露嘉许之色,王承恩把折子写完,小心的收入怀中,又是到前方引路,外面早有小宦官预备好小轿等待,两人走了几步,王承恩却又是说道:

    “万岁爷莫怪,奴才还要多句嘴,那刘福来年纪已经是大了,若是回京来,舟车劳顿对身体也是不利,奴才斗胆和万岁您讨个人情,让那刘福来选个合意的地方闲居养老就是,万岁觉得……”

    崇祯笑了几声,脸上那病态的潮红又是加深了不少,指着躬身请示的王承恩说道:

    “你这老狗倒是个忠厚人,替别人考虑的真周到,也罢,朕准了,也不枉你这番好心。”

    王承恩连忙又是山呼谢恩,恭送着崇祯皇帝上了轿子,夜已经深了,能听到值夜的宦官在不远处打更吆喝着经过,崇祯也是疲惫异常,在轿子上打了个哈欠,缓声的说道:

    “若是天下人都和承恩你一般忠厚,和杨嗣昌一般忠谨任事,这天下朕怎么会治理的这般疲累。”

    对这句看似自言自语的话,王承恩却没有接口,只是躬身说道:

    “皇上累了,还是快些回去休息才是。”

    说完冲着几个抬轿子的小太监一挥手,那几个太监立刻是抬着轿子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在外镇守监理的宦官,在任期结束之后都要去往京师或者是南京,他们算是天子家奴,没有人身自由,也有年老失宠的太监被发往中都凤阳去,这就是比较倒霉了,而刘福来这等高位宦官,结束了任期之后,一般是要回到内廷,重新任用,或者是在京师养老。

    司礼监大太监王承恩想得清楚,刘福来再怎么没有根底,也是在司礼监担任过秉笔太监的人,和司礼监、御马监、东厂各个衙门都有相熟的人,如果到时候花上银子,有人再在崇祯面前关说两句,难免会有起复,他这般看似好心的安排,实际上把刘福来彻底的踢出了大明的政治舞台。

    宦官不比士人,官员致仕之后在地方上就是有名望的士绅,地方官不能动他反要主动的交好,又有提携后进,与其他致仕退休官员交通往来,也是威风八面,活得不比在任上差多少。

    可这宦官往往是从小入宫,除却内廷,在外面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仗交结的人物,而且天下人对宦官没有什么好印象,若是宦官失势无权,原本还笑脸逢迎的人立刻就是冷眼相对,很多在地方上威风八面的太监回到京师后,都是经受不了这个落差,郁郁而终,这还是在内廷之中。

    若是在地方上,一名失势的宦官更是凄惨,即便是积攒了万贯家财,可那种悲凉凄苦的心态和孤独的处境,也是杀人不见血的钢刀。

    从宣德年间内廷的争斗也是从未休止,但正德皇帝之时,八虎相争,彼此攻杀,内廷的势力消耗极大,在嘉靖年间几乎是完全没有作为,被内阁六部完全的压制。

    所以宦官们彼此也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说政争再怎么激烈,最后的结果很少死人,当然这是内廷太监的默契,这等变相流放的手法已经算是狠毒的手段了,宦官本就是依附内宫皇权的存在,流落民间,其实是等于死掉。

    但这些事情,也就是宦官们才熟悉,崇祯皇帝又怎能知晓,还以为王承恩一片宅心仁厚,替同僚着想。

    司礼监秉笔大太监,被世人称作内相,即便是内阁首辅六部尚书这等文官第一等的人物见面都要恭敬相待,南京镇守太监却和其他的镇守中官不同,其他处的镇守中官不过是监军的职衔。

    可南京镇守太监却是和南京守备,南京兵部尚书三人统领南直隶的大人物,大明的巡抚是地方上的常设长官,这总督却是临时的统属,而这南京镇守太监却有些南直隶总督的职权,也是地方上第一等的大员。

    但大明帝国这两名最位高权重的两名角色,却因为下面为了争夺铁矿小利的矛盾,背后使出阴狠手段算计,更加可笑的是,从头到尾,南京镇守太监都完全不知情,却被牵扯其中,真是莫名之灾。

    外人都以为李孟能到今天的地步,一个寻常的破落军户子弟,做的又是贩运私盐的卑贱买卖,不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是不声不响的成了一省总兵,总镇一方的大将,这等人生际遇若没有大人物护持,怎么会有这般的成就。

    王承恩自然也是如此想,心想这夺取铁矿的举动肯定有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的影子,只要是把这靠山除去,然后想法子再收拾李孟就是。

    可没人知道,李孟还是胶州守备的时候,就很少依靠这位“伯父”了,而且刘福来还在几次关键的事情上,让李孟出手帮忙,比如那几次巨额金银的往来,要说有什么往来也就是彼此的寒暄问候的信笺,仅此而已。

    先下李孟已经是山东总兵,这总兵可不是靠着有人相助,而是胶州营几万男儿用刀枪铁血打下来的,又有种种严密的法子控制地方,齐鲁之地已经实实在在的就是他李二郎的地盘了,又和外人有什么关系。

    灵山商行去和矿监丁旭商谈铁矿的买卖经销的之事,连大掌柜侯山都未出马,说明这对胶州营委实不是什么太大的要紧事务,可矿监丁旭反应激烈,这样的反映传到了司礼监秉笔大太监王承恩手中,却变成了这般的局面,恐怕是谁也没有想到。

    但崇祯皇帝既然已经是开口,第二天王承恩就把这折子呈了上去,皇帝核准之后,司礼监马上是朝着凤阳和南京两处派出了传旨的缇骑,刘福来的确是根基不深,内廷合议,无人为他分说,这两道旨意也就确定下来了。

    快马加急,京师到南京和凤阳两处,差不多八天左右的光景就能到达,八月初的时候,卢九德和刘福来两个人就都会收到旨意了,而南京镇守太监刘福来对这道命令还丝毫的不知情。

    山东总兵李孟也是全然不知京师有了这等的变化,他带着亲兵五百骑,正前往青州府信阳镇。

    这次的行为,对外只是宣称总兵大人要巡视青州府海防,当然,实际情况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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