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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道

作者:一叶孤城雪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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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已然凌乱,三十年混沌不清,这人间远不象仙家所说的蝼蚁那般羸弱。且看十日临空,而使妖族没落;精卫填海,以致东海无波;更有草根宁缺,抱着老天滚被窝!(援自《将夜》)

    混元末法无量量劫,或许就是因为神不尊人引得人不敬神,失了供养,没了香火,又加之人族昌盛,抢夺天地华精,众神入不敷出,终致灵力干涸,天人五衰!

    当然这些都只是猜想,但对于陈诺来说,似乎隐隐触摸到了一条崭新的路,他自己的“道”人道。夫妻鱼水之欢谓人道,父母舐犊之情谓人道,白发如新谓人道,倾盖如故谓人道,锅碗瓢盆罐谓人道,油盐柴米茶也谓人道。

    古有先贤论及,曰:天道远,人道迩,非所及也。整日价高高在上,不化解人间疾苦,简单称之为“命数”、活该,那拜你何用?不曾闻天定兮胜人,人众者胜天

    科学家研究哲学课题这种事情,历史上也有牛顿干过,科学只是副业,求神才是主路,晚年还写了一本书叫《光轮》,极力想证明神的存在。陈诺不用去证明,因为他就是神,一位科学家神,但他有比牛顿更艰巨的任务:证明人比神更伟大。

    天上地下,恐怕没有任何有思想的生物赞同他的观点,而且说出来一定会被架在火堆上烧死去!但这就是他的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道,于是他准备独自游历天云,寻找道痕的踪迹。

    女王如何舍得?便兰芳也直是啜泣,陈诺道:“你们只知日日欢好,却不明**苦短,厄运难消!欲得长久,便要超脱,超脱之路三千,尽是死路!我便要踏出一条活路来,方保我等福寿绵长,极乐无双。”

    梦晴道:“我也不要福寿绵长,我也不需极乐无双,只盼侍于相公左右,听你吟诗,陪你逗趣,予你轻薄,只多一天,便死也甘愿!”兰芳亦道:“若有厄运,尽由我来承受,只求相公别弃了我们,独自逍遥。”

    陈诺忙一把捂了她嘴,斥道:“岂不知祸从口出?尚敢胡言!”兰芳不管,搂紧了郎君,踮着脚索吻,唇齿相交,狠狠咬住那舌不松,眼中竟有同归于死的决然。陈诺吃痛,却不忍推她,只是将那纤弱腰背轻抚,兰芳眼色渐柔,终于松口,“哇”地痛哭。

    梦晴扶住,叹道:“兰丫头用情至此,我不及也,你连她都能舍弃,我还有何话可说”陈诺奇道:“我不过去游游山,玩玩水,调戏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奈何你们哭得我心慌,便似生离死别一般,何至如此?”

    兰芳哭道:“不是这样,如今奴看你就象团烟气儿一般,飘飘渺渺,仿佛随时欲散,再去寻道,必不会回来的,相公是不要我们了!”说得心痛如绞,不禁仰天长嘶:“啊”。声若杜鹃泣血,身体摇摇欲坠,梦晴一看,不好!这丫头眼角沁血,口中亦是殷红,那红也是艳得古怪,象是传说中的心头之血。

    陈诺也惊,急手按兰芳檀中,渡气护住心脉,竟然将断,梦晴哭道:“傻孩子,你若这么去了,我可如何是好?相公必不会再走,到时又由谁来照料?”兰芳本来昏昏沉沉,听见这话,眼睛陡然活亮,只是目视相公。陈诺叹道:“可不许犯痴了。”

    果然是心药医心病,那将断的心脉扑腾几下,竟然续上,兰芳只觉着身轻体宽,先掰开男人嘴巴看那舌头可伤得如何,又笑吟吟抱着女王说句悄悄话,臊得梦晴满脸通红,骂道:“骚蹄子,你要取悦相公,自去做来,何苦要牵连上我?”

    兰芳便直勾勾地看着梦晴,女王怕她再犯痴,红着脸啐道:“罢罢罢,便依你一回,再就免谈。”兰芳嘻笑道:“殿下果然是爱相公的。”

    陈诺疑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梦晴哼道:“不告诉你!”拉着兰芳就走,临了还不忘说声:“你害兰丫头泣血,须得作三两首诗来晚饭下酒,不然我是不依的。”陈诺苦笑,待她二人走远,微一凝神,左眼中便现烟火之气,如螺旋星云,旋转不息。

    晚饭兰芳殷勤布菜,梦晴着意斟酒,陈诺浑不自在,说道:“我自给即可,岂敢劳动二位娘子?”梦晴就道:“非为你也,为诗耳,且拿来”

    陈诺见兰芳眼光灼灼,想这丫头与李白一个路数,便截那《将进酒》中的一段,吟道: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出将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兰芳果然是爱浪漫的,停了杯箸,将这诗放嘴里嚼了又嚼,只觉得满口酒香,说声:“你们自用,奴醉矣!”语罢,以头枕臂,呼呼睡去。

    梦晴愕楞,这诗自然是极好,但岂能真个当酒用?陈诺却知这丫头白天心力交瘁,耗思伤神,这会儿入了诗境,醉倒也是好事,便抖条披风罩她背上,牵着梦晴出而观景。

    天河依旧,皎洁如昨。梦晴望望天,又望望身边男子,突然说道:“相公,我见天河如见你,虽然近在咫尺,却觉远在天边。莫非兰丫头说的什么烟啊火的是真的?你真会飘散么?”

    陈诺道:“我又不是雾气,能飘到哪里去?只要人间烟火在,我就在。”梦晴道:“历来传说上魔不食人间烟火,相公却身在烟火之中,可见是成不得魔了。”陈诺微微一笑,搂定了她,说道:“岂不闻食色亦能成魔?是为色魔。”

    梦晴吃吃娇笑,假意挣扎,两人就在花前柳下嬉耍玩闹,不防檐下冒出个人影,幽幽说道:“相公说要出外游历寻道,怎的仍在此处?”正是兰芳,梦晴骇然,陈诺也是不解,上前细看,没什么不妥啊。就牵过手来,如水微凉,又探探额头,没有发烧,这可奇了。忽听兰芳“噗嗤”一笑,双肩乱抖,腰柳直颠,乐道:“可吓着了吧?”

    梦晴松口长气,拧了丫头一把,骂道:“小蹄子,再敢装神弄鬼仔细我撕你嘴!”陈诺觉得哪里不对,却又看不出来,就一手一个拦腰抱住,脚下微垫,已至屋顶,这处宫室名为:泰和殿,喻天地交泰、阴阳和合之意,也就是国王“草”劳之处,歇山顶,四垂脊、四战脊,比前面朝会的五脊庑顶开云殿低一个档次,但也着实不矮,此刻赏景,只嫌天阔。

    梦晴笑道:“以往都是假山凭栏,不曾想今日爬了屋顶,做回梁上君!”兰芳道:“刚吃那酒诗醉了头,现要相公再作首来与我解酒!”

    陈诺倒是有应景现成的,只那开头就是“明月”二字,怕兰芳又要追问出处,便道:“作是作不出来,不过小时听一老头吟过一首,倒还入耳。”梦晴忙道:“诵来听听。”陈诺清清嗓子:“明月几时有”转头冲兰芳说道:“别问我,我也是听来的。”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梦晴暗道,这不还是要走么?见都不作声,故意拍手称赞:“岂止入耳,已可入梦矣。”兰芳强笑,默着头想心事,陈诺揽她入怀,感觉似在颤抖,便揉紧了,轻道:“相公怎会舍得弃了你们。我的道不是无情道,其在人间,人间自有真情在,宜将寸心报春晖。你予我的,我须还你。”

    是夜二女上下同心,诸口并用,服侍得男人乐不思蜀,哪还记得寻道这回事?

    忽有一日,三人恩爱缠绵已毕,兰芳枕着男人肩膀说道:“相公若要出外,那便去吧。”梦晴就拍她隆臀,笑道:“又想来吓我们?再不会上当的。”

    兰芳以手支颐,正色道:“相公不是凡人,岂可因我之故久滞红尘?能得相公垂青,俯送怜惜,仰承恩爱,已然折寿削福,若再强留硬挽,天亦嫌也,必降祸患!”梦晴道:“今儿这是怎么了?头前说相公神神叨叨,现如今你也是奇奇怪怪,尽说些听不懂的话来。”

    兰芳起身,光着脚丫跳到六斗大柜前,捡那顶层抽屉拉开,拎出个细花灰蓝包袱,拿到床上,三人裸着身子围坐,看包袱内换洗衣物,丝绦罗袜,百纳千层底备得妥妥当当,针脚细密自不必说,想是这些时日赶做出来的,崭新鞋帮上还有星星血迹,那是针刺手指所留。梦晴着急,这是玩真的?

    陈诺叹道:“何苦来哉?”兰芳终还是哭了,天欲明时,将那新衣新鞋仔细替男人穿好,又找根红绳一个一个地系住三人脚踝,然后从中扯断,吟道:系我红缨兮,君莫忘;盼郎早归兮,君莫停;三绳重牵兮,君莫怆。

    梦晴也缀朝一日,十里长亭置酒相送,兰芳泪眼婆娑,苦苦痴缠,最后被梦晴扶着,看那罗袜生尘,渐行渐远。

    天边,天河渺渺,似有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