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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七色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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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他正夜宿林间,睡意尚浅,蓦然瞧见空中的烟火,竟是天涧行的烽火令!心底暗自一惊:那里可是天涧行行宫,难道出事了?当下不假思索飞身赶来,才踏进门口就瞧见殷心雨掐断春殊的脖子。一张娇好的容颜就这么丧在她的手里,一条鲜活的命,瞬间毁灭!不禁胸口煞是紧闷,仿佛有万重山压在心间,喘不过气来。

    沈晓松脱口而出:“江兄。”梁爽握紧秋水,驻在原地不动声色。方秋蓉惊呼:“江少侠!”生怕下一刻便是二人对决。

    林霄等人蹙眉暗自冥思:天涧行本就高手如云,江湖正道已是勉力抗衡,奈何又杀出一位,唉,看来江湖浩劫在所难免,一番风云血雨腥风,武林正道可堪如何是好?

    逢凶大叫:“殃剑!师父,那是殁剑!”

    江湖豪杰俱是底气一足,抬眼相视一笑,脸上泛起一抹信服:刚才那一招移形换位,已显示出殁剑的武功造诣,非比一般!殁剑,果然名不虚传。“殁剑一出为苍生,殁剑一战只为义!”看来,恰是武林正道巢杀邪教天涧行之际了。

    殷心雨一松手,那具美丽的身体便瘫地万台之上,她盯着近在咫尺的江帆:“本宫在处理行宫内务,怎么,殁剑使者连本宫的家务事都想插手,管他一管么?”突然,她发觉那道墨浓剑眉下的眸子拥有无比的魅力,她竟不忍移开,只是下一刻头顶传来针扎一般的巨痛,额角瞬间渗出细粒的汗珠。衣袖内,纤指一颤。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是一片死寂无波,清丽的眼眸冷煞着神色,转身扫视台下这群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眉毛一挑,轻蔑地哼了一声:“林大盟主,有请帖么?如此浩浩荡荡的武林豪杰齐聚我天涧行行宫,本宫怕行宫之内粟米有限,款待不周呢!”

    殷心雨一席冷嘲热讽的话令在场的江湖豪杰颜面无存,甚是尴尬地忤在原地,暗自垂下头,无人驳斥。林霄更是哑言,粗手一挥吩咐:“我们走!”

    “慢着。”殷心雨轻启朱唇,站在万台之上,横眉一挑,姿态威严,她紧紧盯着这群心虚的正人君子,“天涧行,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袭风吹来,撩起风衣纱裙摇曳,煞是美丽的女子却拥有死亡的气息,宛如一朵蔷薇长着棘手的刺,无论花色或者刺都蔓着殷红。

    林霄纵然底气不足,但身为武林盟主,又是此次事件的倡导者,自是担当地踏前一步,昂首问:“你待怎样?”

    殷心雨莞尔笑起,笑意袭着冰冷,眉头一挑幽幽道:“林盟主,不急,喝杯茶水再走无妨……拿下!”侍剑卫队得令,拔剑相向,仗剑一提一刺,攻向那群江湖君子。

    人影乱!

    四大护法的力量不容小觑,很快正道豪杰陷在下风,几人受伤弃剑,被天涧行的侍剑卫队所擒。林霄推拳一击,跟梁爽对擂一掌,二人双双退后十几步。殷心雨额眉一皱,朱唇紧抿,默然地盯着台下这片杀戮的场面。

    江帆墨浓的剑眉一凛,捏住她的手腕喝责:“不要打了,你还嫌不够吗?”

    殷心雨不自禁瞟了一眼手腕上的力道,也不拒绝,就这么任由他握着。眼底的杀戮并非她之本意,她亦不愿浪费多余的时间,一则梁爽显然旧伤未愈,刚才与林霄的那掌对擂已然伤及了肺腑,此刻,他恐怕也是勉力支撑,体内真气应所剩无几了。二则,她瞥了一眼地上素布包裹的东西,这是她最担心的意外!

    只是这战,不得不开!因为她是天涧行的行主,她必须担当。更何况是他人上得行宫挑衅,就算摆摆样子,怎可不战!

    一柱香的功夫,应该够了。殷心雨身形一动,挣脱江帆的箍力飞身一跃,纵到人群中,如影如魒的绯红穿梭,挥手一抬,一把扣住花翎的脖子大喝:“都给我住手。”

    林霄见夫人被擒,不禁叫起:“夫人。”踏步欲上前解救,怎料殷心雨手上的劲道加重,花翎立刻现出窒息的表情,甚为痛苦。

    清丽的脸庞上勾起一边嘴角冷笑,殷心雨直视林霄:“林大盟主,本宫只不过,想暂留盟主夫人和几位江湖君子在行宫作客几日,何必大惊失色。待本宫哪天心情好了,自然会放人。”

    “呸,”花翎趁着手上的劲道稍缓,狠狠啐了一口,朝着身后翻翻白眼叫,“妖女,动手便是了,何需作态!”

    殷心雨并不理会手中的花翎,轻轻抬颔,眼睛紧紧盯着林霄,似乎在说:如何?林霄虽心有不忍,但终究顾及江湖豪侠的安危,点点头:“殷心雨,若我夫人有一丝一毫的损失,他日林某必报此仇!”

    殷心雨心底有些不耐烦,她知道素布下的东西等不了多长时间,她必须快刀斩乱麻:“放心,花翎夫人是晓松的表妹,本宫自不会怠慢。”

    沈晓松一听此言,望向那张清丽的脸庞,不禁眼角眯起,嘴角微微上扬,噙笑。

    “等下,”江帆不知何时移形台下,他慢慢走近,“放了花翎夫人,我愿在此,做客几日。”

    “不可。”众位江湖侠士摇手一摆,惊呼出声。林霄上前阻拦:“使不得,你是殁剑,身上担当着使命,殁剑,牵系着江湖正道的生死存亡,怎可让你为我夫人,以身涉险!”

    江帆并不回答,径直走到殷心雨的面前,盯着那双清丽的眼眸,一动不动。

    殷心雨迎上那双深邃的瞳孔,一时间有些恍忽。面对他,她似乎永远没有力气拒绝,更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容她拒绝,于是松开手上的力道,放掉花翎夫人:“来人,押下去。”她别过脸,压住心底涌起的别样情愫,绷紧脸色冷冷吩咐。

    江帆、逢凶等六名江湖侠士被侍剑卫队羁押下去。

    一场风起的祸端终于掀落!

    深阁大殿。

    方秋蓉摘掉素布,一道煞亮的光闪过,细看之下竟露出一盆盆栽。

    只是这盆栽不似平常的花草,居然长得晶莹剔透,恍如水晶。

    瓷盆是乌墨瓷,盆内长着一条绿莹莹的水晶藤,手指大小,状如腾蛇,藤上散着两瓣嫩叶,只是有些枯败,泛着丝丝幽黄。

    水晶藤上绕着七朵花瓣,每一瓣都泛着不同的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上面三瓣稍大些,绕成一小圈,连茎处有四瓣,挨着乌墨瓷生长,绕成一大圈。藤下须根蔓延,青绿细密,根根嵌入乌墨瓷。

    放眼一瞧,这乌墨瓷的表面居然与青绿的根须交错,如脉络一般涌动。周围泛着一层紫墨的光晕,罩着七色花瓣。

    这便是天涧行的镇宫之宝:七色之花!噬血的花瓣,依血而生。日日浇灌它的是一碗活人的鲜血。

    这是一个秘密,由灵戒传承者守护。一代延续一代,都荒芜了岁月。无人可以追溯到源头,这七色之花只有无穷无尽的传承。

    它是邪恶,却必须圈养!

    方秋蓉一见这叶快要凋零,立刻急急奔向外面:“我去取碗血过来。”

    殷心雨摇摇头:“来不及了!”因为嫩叶已渐枯萎,藤上的三色圈已经合起,连茎处的四色圈也渐靠拢。她知道就算现在有十碗活人血甚至百碗千碗都无济于事。它需要的是——灵戒传承者的鲜血!

    左手捏住匕首用力一划,殷红的血尽数涌出。血滴在那层紫墨的光晕上,瞬间渗透。那七色花瓣像贪婪的婴儿一般吮吸着滴落的鲜血。

    枯叶逐渐恢复青绿,七色之圈缓缓绽开,像伸懒腰一般缓缓绽放耀人的光芒,七色之瓣复又鲜亮,只是那层紫墨的晕圈硬生生将这灼人的光芒罩下。

    殷心雨纠结的额眉终于舒展开来,左手运上劲道,灵戒发出一丝微弱的青幽寒光,殷红的血从剑痕中汩汩而出,伤口并未愈合。阖眼凝神集聚真气,灵戒陡然一阵青幽的光亮闪现,越来越亮,伤口倏然愈合,不见一丝疤痕。

    方秋蓉一直立在旁侧,见她伤口已好,脸上却是一片愁绪:“行主……灵戒是越发的不见灵了,你可要随身携带黑藻丸,以备不测之需。”

    殷心雨不置可否,随手解下绯色风衣,一袭素极的睡裙映在七色之花的光辉里:“你不觉得我这身行头,该换了?”

    方秋蓉一怔,这才察觉行主一身风尘,头上没有任何装饰,青丝瀑长黝亮,垂在素致轻缈的睡裙上,不禁抿嘴弯唇:“刚才没仔细注意……其实,行主这一身素极,倒是另一番脱尘。”

    抬头见殷心雨脸色有些疲惫,不知是一路风尘赶来耗了太多真气还是刚才失血过多的缘故,那双清丽的眼眸失了一片光泽,微微翕阖,方秋蓉复又担忧,扶住倾前的素衣身形道,“行主,还是先歇歇,行宫事务我会打理。”

    殷心雨点点头:“也罢,”左手撑住额角,待气息平稳吩咐,“春殊的后事,你好好安排一下。”

    方秋蓉皓齿咬住朱红的下唇不语,她心底本是想将那贱人的尸体直接丢于乱葬岗了事,奈何行主下达天令,做为侍使惟有奉行,躬身一屈:“秋蓉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