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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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完澡出来，才有空打量她的房间。
四面白墙，一张高脚的木质双人床，一张床头柜，一张书桌，一副衣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他正站在她的房间里若有所思的时候，桑桑进来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才走过来。“面煮好了。”
叶皓南回头，眼睛里有一抹异样的神情闪过，“好。”他笑笑跟她下楼。
一楼的大厅里，就是幼儿园，地上摆着小桌子小凳子，因为放假，那些东西都被贴墙码放着，而墙壁上则挂着一些卡通画，书架上摆放着一些幼儿读物。
叶皓南站在那里看了看，“怎么想起来弄这个？铄”
“哦，就是想弄，所以就弄了。”
她的回答让叶皓南轻拧眉心，接着笑了，笑笑摇摇头，走到院子里。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院子里的大树下吃早餐，无疑是挺享受的事。
叶皓南在长椅上坐下，眼前一片不知名的小花，有淡淡的花香扑鼻，如果一个人喜欢清静，这倒是个好地方。
汤用一个白底蓝色的大碗盛着，里面放了一个蛋，还有虾皮和紫菜，闻起来味道不错。
叶皓南捧着碗吃了起来。桑桑在对面坐下，看着他吃。叶皓南边吃边说：“很香。”
桑桑笑笑，“看来你真是饿坏了。”
叶皓南回以温厚的笑，“是呀，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晚上又走错了路，到这儿的时候，我都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了。”
桑桑眉心跳了跳。
这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叶皓南吗？
她起了身道：“你要是累了，就进屋睡一会儿，我给你在一楼铺张垫子。”
叶皓南看着她转身进了屋。
桑桑把楼上不用的一床被子抱了下来，给叶皓南铺在一楼的地板上。
叶皓南把鞋子脱在了门口，光着脚走了进去，然后在她铺好的褥子上躺下，“那我先睡一会儿。”
“嗯。”桑桑转身又出去了。
她把房门带上，一个人去海边走了走。捡了几个贝壳，又买了些菜回来。她正往家里走着，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拉着一个行李箱跟出租司机理论。
“喂，说好的五百块，你怎么能要我六百！”
“路不好走，你没看见吗？收你六百是少的呢！”司机也不甘示弱。
桑桑眉心黑了黑，凉悦这丫头怎么来了。
沈凉悦目前还没有看到她，正顾自对着司机理论，桑桑扭身想走，凉悦却喊了一声，“嫂子！”
桑桑眉眼发黑。
凉悦那丫头却已经把几张票子拍在司机的手里，拉着行李箱小跑了过来。
“嫂子，我可找到你了。”
凉悦追了过来，皮箱拖着在柏油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嫂子，嘿嘿。”凉悦一直跑到桑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喘气。
桑桑黑着脸说：“凉悦，我不是你嫂子，请你随便用任何一个称呼，就是别再叫我嫂子！”
凉悦嘿嘿笑了笑，“姐。”
桑桑道：“你来做什么？”
凉悦说：“姐，我想你了，来看你的。”
桑桑想，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又这么低调，竟然还是能被这么多人找到，看来这个世界真是无处藏身了。
“你想我做什么，快回去吧。凉悦，这地方不是你这大小姐能来的地方。”桑桑说。
凉悦道：“姐，我是来找你的，我风尘仆仆地过来，你不能马上就撵我走。”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那地方小，搁不下你呀！”桑桑虽然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女孩儿，奈何，她是沈凉晨的妹妹，她可不想，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姐，你看我个子这么小，我不占地方的。”凉悦像块牛皮糖似地缠过来。
桑桑无语。
“谁说，我看你就很占地方嘛！”桑桑硬着心肠拒绝这女孩儿。
凉悦鼓鼓嘴，“那大不了，你睡屋里，我睡外面咯。”
桑桑无语。
“我屋外面也搁不下你！”她回了身，冷着脸说。
凉悦又郁闷了，但仍然笑嘻嘻地说：“那我睡马路上好了。”
桑桑：……
好吧，桑桑彻底被打败了。
凉悦就这样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她的寓所。
桑桑回来的时候，叶皓南自动从里面把房打开了，睡了一觉的他，精神大好。但是看到眼前多出来的女孩儿时，叶皓南也怔了一下。
凉悦嘴快地喊了一句：“叶皓南？你怎么在这儿？”
叶皓南神色自然地说：“我想过来所以就过来了。”
凉悦不满地说：“喂，你跟我嫂子，不，我姐，可是离了婚的，你怎么能总缠着她呢？”
叶皓南对这女孩儿的理直气壮表示无语，“我愿意缠着她总可以了吧？”
桑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脸颊直抽。
她顾自进屋了。
外面的人一看房门被关上了，便都住了嘴。
凉悦瞪了叶皓南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拉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啪啪拍门，“姐，我要进屋。”
“你们外边凉快吧！”桑桑毫不客气地说。
凉悦郁闷了，又转过身来冲着叶皓南阴了脸，“都是你，这个死家伙！”
所谓好男不跟女逗，叶皓南三十三岁的年纪，不可能跟这个二十刚出头，足足小了他十岁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他走了过来，拍拍门，“桑桑，对不起，我们不该在你面前争执。”
“知道了就都给我滚回去！”桑桑呼地把门打开了。
叶皓南怔了怔，看看眼前一脸恼火的女子，说道：“那个，对不起。”
凉悦也说道：“对不起，姐，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赶我走！”她哭丧着脸，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让她走之前，起码得把叶皓南鼓捣走才行啊！
桑桑对凉悦这丫头那是根本没辙，她转个身，走到沙发旁坐下。
凉悦便趁机走了进来，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搁，直接走到桑桑的身旁坐下了，搂着她的脖子说：“姐，你别生气呀，我们闹着玩呢！”
桑桑是根本不可能跟凉悦这丫头生气的。
她推开了她，又往一旁坐了坐。
凉悦见她还绷着一张脸，便起身走到行李箱前，把箱子放倒，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姐，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呢！”
桑桑看过去，凉悦手里捧了一大堆带包装的小零食走过来。
桑桑无语了。
叶皓南呵了一声，这女孩儿也当真是太可爱了点儿。
可是凉悦已经把一袋饼干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块来往桑桑的嘴里塞，“姐，你尝个吧，挺好吃的。”
桑桑没有办法，只得吃了那个被塞到嘴里的饼干。
凉悦笑呵呵地说：“姐，好吃吧？”
不能不说，凉悦这一口一个姐，能把人叫得心里开了花，再柔成一滩水。
桑桑拿她没办法，干脆也不去理她了，只是……桑桑想想，这两个人都挤到这儿来了，她该怎么办？
“我先声明啊，你们两个要么现在回去，要么自己找个旅馆去住下，别赖在这儿，我这儿搁不开！”
她扳着脸说。
叶皓南没言语，凉悦又嘿嘿笑道：“姐，我打地铺。”
“我就睡楼下地板就好了。”叶皓南在一旁冒出一句来。
桑桑简直无语，干脆不理他们了，“我去歇着，你们谁也别上来！”
桑桑顾自上楼去了，房门一关，她总算是清静了。她往床上一躺发起了愁，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叶皓南和凉悦都离开才是，叶皓南是有心而来，而凉悦，那丫头安的什么心，谁知道。
一楼的大厅里就剩下凉悦和叶皓南了，叶皓南在沙发上一坐，顾自拾起桑桑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翻阅起来。凉悦没事可做，便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摆弄自己的手机玩。
玩着玩着又说道：“喂，我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都离婚了，为什么还总缠着我姐！”
叶皓南抬头看了看她，“谁是你姐！”
“桑桑就是我姐。”凉悦理直气壮地说。
“她是你姐，你们怎么不姓一个姓。”叶皓南反问她。
凉悦哑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不姓一个姓就不能叫姐了？她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哦，那她也不是你什么人，我愿意缠着她就缠着她。”叶皓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凉悦一向伶牙利齿，可是现在又被叶皓南的话噎到了，nnd，这东西看起来挺斯文一人，怎么说话就一点儿都不斯文呢？
她气鼓鼓地说：“你真没脸，我要是我姐，我非赶你出去不可！”
叶皓南黑眸不动声色，淡淡地抬了眼帘道：“哦，你也不是她，你要是她，我会躲得远远的，连沾都不让你沾上。”
凉悦更郁闷了，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厌恶她，鄙视，瞧不起她。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说：“喂，叶皓南，你以为你谁呀？白送给姑奶奶，姑奶奶都不要！”
叶皓南眉一拧，正想说什么，楼上有声音传过来。
“你们两个还让不让我清静，再这么吵来吵去，现在都给我滚！”桑桑站在楼梯口处朝下气愤地说。
下面两个人便立即都没了声音。
叶皓南恼火地看看凉悦，凉悦却对着他一挑秀眉，哼了一声。
傍晚了，桑桑还没下楼，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楼下呆着两个活爷，让她郁闷。
房门被人叩响了。
“桑桑。”是叶皓南的声音，“我买了晚餐回来，下来吃点吧！”
“不吃！”桑桑果断地拒绝。
叶皓南道：“不吃晚上会饿的，你要是讨厌我，我就出去，你起来把饭吃了，好吧？”
桑桑下了床，把门打开，叶皓南正端着两个饭盆站在外面。见她起来，他乐了，“来，趁热吃吧。”他把饭碗端进了屋，放在她的书桌上。
桑桑说：“你可以出去了。”
叶皓南想说什么，可是桑桑下了逐客令，他便只得讪讪地转身出来。桑桑看了看，两份盖浇饭，倒是她爱吃的菜码。
叶皓南下了楼，凉悦正眼巴巴地瞅着他。
叶皓南视作没见地走到沙发旁，端起剩下的一份饭菜吃了起来。
凉悦骂了一句：“真是没肚量！”
叶皓南也不理她，凉悦便只得捧着自己带来的小零食一个人嚼了起来。
桑桑吃完晚饭又走到楼梯口对客厅里的两人说道：“我这里没地方住，你们要么去找旅馆，要么就睡楼下。一床被子你们两个人盖吧！”
桑桑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两个人都识难而退，明天一早就赶紧走得远远的，可是那两个人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叶皓南高声说：“我就睡楼下，给你看门。”
凉悦也不甘示弱，“姐，我不占地方，我就睡你脚底下。”
她一句话，让叶皓南差点儿把晚饭喷出来，他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看凉悦，那丫头还鼓着小嘴呢！
桑桑无语了，“我脚底下也搁不开你！”
然后就听见了关门声。
那个晚上，叶皓南就睡在一楼的地板上，盖着桑桑给他的被子，而凉悦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
叶皓南听见她来回来去的翻身，这丫头睡惯了家里那柔软的床铺，哪里睡过这种东西，在那儿一个人唉声叹气的，末了就爬了起来。叶皓南睁开眼睛看了看，凉悦光着两只脚摸着黑就上楼去了。
楼上传来她低声下气地叫门声，“姐，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就睡你脚底下……”
叶皓南摇摇头，这女孩儿八成是哪根筋不对，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受罪。
桑桑没有办法，只得让那丫头进屋了。凉悦一进屋就抱住了桑桑的脖子，连叫带跳，“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让我进屋的，姐，你真好！”凉悦吧的一声在桑桑的脸上亲了一下。
桑桑气不得恼不得，“去去，赶紧睡觉去！”
“好嘞！”凉悦跑到床边上跳了上去，直接找个地儿蜷个身子睡去了。桑桑摇摇头，她想，这丫头不定安的什么心思呢！竟然怎么轰都不走。桑桑在凉悦的身旁躺下了，背对着她的方向。
凉悦现在倒是乖得很，也或许是累了，沾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鼻息声浅浅的，睡得倒是挺香，桑桑回头看了看她，真想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
转天的早晨，叶皓南又把早餐都给买了来。
这次买得倒是挺多，凉悦也不客气，过来拿起一个烧饼就吃了起来。叶皓南拾起一个烧饼递给桑桑。
桑桑接过，若有所思。
“吃吧，你不是爱吃脆烧饼吗？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叶皓南竟然还记得这个，桑桑一时间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凉悦，你吃完早餐，就去外面转转吧，大海离着很近，你去捡点儿贝壳回来。”她对对面的女孩儿说。
凉悦看看她，有点儿疑惑，但还是哦了一声。
凉悦吃完饭果真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看桑桑和叶皓南，桑桑在沙发上坐下说道：“皓南，我们谈谈吧。”
凉悦一个人边走边回头张望，嫂子要跟叶皓南做嘛？可是疑惑归疑惑，她也没敢再回去，只是捡了个根树枝边郁闷着边往海边上走去。她往石头上一坐，望着眼前的大海，有点儿无所事事。
叶皓南凝视着桑桑一脸肃静的脸。
“你想说什么？”
他神情淡然地凝视着她，桑桑正视着他的眼睛，“皓南，回去吧，明天就走。”
“怎么了？”叶皓南拧眉问。
桑桑轻叹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们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有阳阳，而且，你背叛过婚姻，背叛过我。”桑桑沉默了一下又道：“你该知道，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和陈怡芳在一起的那刻，我们就不可能了。”
桑桑背过身去，那一刻，过往的那种心酸、气愤、委屈、憋闷，又涌上来。
她声音有点儿哽咽了。
叶皓南也难过起来，“对不起。”
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肩膀微微抽动起来，心上跟着一疼，想抱抱她，又不敢伸出手去。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才想尽全力弥补你。桑桑，我不奢求你能跟我复合，我知道我的过去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只求能跟你这样平静地相处，哪怕只是，陪陪你。”
“我真的不需要你陪。”桑桑想起沈凉晨的种种误解，“明天就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挺好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淡然宁静，与世无争。”
桑桑回过身来，沉静地凝视着叶皓南的眼睛，叶皓南想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好吧。”
他坚难地吐出那两个字来。
桑桑这才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去外面转转吧，这地方的风景挺美的。”
“好。”
于是，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凉悦，在十几分钟后，就看到了叶皓南那落寞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衬衣和一条米色长裤，身形修长，迎着海风而立，身影落寞，凉悦好像听见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心里一高兴，就跳下石头走了过去。
“喂，是不是我嫂子让你走了？”
她边走过去边说。
叶皓南回过头来，凉悦背着阳光走过来，娇小的身形穿着一条白色裙子，脸庞透着一种稚嫩，但却也同样的，找打。
叶皓南没说话，又回过头去，继续凝视着大海的远处。
凉悦走到他身旁站定又说道：“我哥他一定会过来找我嫂子的，你呀，没有戏的！”
叶皓南侧眸，凉悦站在他身旁，望着海面，样子有点儿得意。他拧起了眉，“你哥是在什么场合抛弃你嫂子的，嗯？”
凉悦哑了。
这可是她最最说不出口的事情了。
叶皓南道：“一口一个嫂子的，你以为，桑桑还会嫁到你们沈家去？你哥过来道个歉，别人就会乖乖跟他走？你们沈家人也太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了吧！”
叶皓南的话让凉悦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皓南又道：“别再嫂子嫂子的了，我都替你害羞！”
凉悦越发说不出话来了，站在那儿，看着叶皓南讽刺的眼神，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气愤地一跺脚，“叶皓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哼！”
她转个身就跑了。
叶皓南回过身形，走到一块礁石旁，坐下。默默地想着他的心事。
凉悦气鼓鼓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嘀咕咕地骂着叶皓南，“臭不要脸的，哼，坏东西！”
她回到桑桑的寓所时，桑桑正弯腰在院子里的花丛旁，用一个小铁铲给花儿松土。
凉悦掏出手机来，偷偷地给她照了几张相。分着不同的角度。然后给她哥哥的号码发了过去。
“哥，你真的不想她吗？如果你真的不想她，我就真的给她介绍帅哥了哈，你知道的，传奇的粉丝们，好多人迷他呢……”
沈凉晨坐在会议室里，正在听着一个高层的汇报，手机在腰间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看，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邮件，打开来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上的桑桑正在弯腰给花儿浇水松土，施肥，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接着他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短信。
他把手机又收了起来。那个高层的汇报还在继续，他却打断了他，“简短一下。”
那个高层听到总裁的吩咐，便只好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们现在长话短说……”
会议开完，沈凉晨心事沉沉地从会议室出来，一个人往办公室走去。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他又拿出了手机把凉悦刚刚发过来的照片调了出来，细细地端祥着。
她的头发又长了，黑了，也瘦了。
但是她的眉眼，却是淡然而平静的。
沈凉晨端祥着照片上的容颜，久久地不舍得关掉屏幕。心里那个豁开的口子好像又裂得大了一些，很疼很疼的。
他站了起来，打内线叫来了秘书，“安排一下，明天和李总的饭局取消，后天的会议改为三天后。”
秘书奇怪地看着他，“总裁，你……”
“去吧。”沈凉晨却对她挥了挥手，样子有些烦。
秘书关上门走了，沈凉晨又在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往外面走去。
叶皓南已经答应了离开，桑桑便在晚上炒了几个菜，说是给他送行。凉悦跟着她忙里忙外，叶皓南的离开，她好像比桑桑还要高兴。她跑前跑后的，跟着买菜，洗菜，还跟着端盘子。
桑桑就用孩子们吃饭的小饭桌摆了饭菜，三个人围在一旁。
“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凉悦挑挑小眉毛说。
桑桑眉毛动了动没说话，这丫头一向嘴甜，不拍马屁拍到人晕呼是不肯罢休的。
叶皓南若有所思地吃着，吃相斯文。可是心里很失落，他其实没有多少胃口。但是凉悦吃得很香，还不时地调皮一下，对着他丢个得意的眼神过来。
叶皓南没心思理她。只是心事沉沉地用着餐。
晚饭过后，他对桑桑说：“我们去海边走走好吗？”
桑桑迟疑一刻答应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要离开了，走一走又算什么呢？于是，收拾了碗筷，桑桑和他一起从家里出来了。
沿着海边，两人并排慢慢走着，夜风轻拂，带来海水的潮湿，两个人都有些心情惆怅。
叶皓南幽幽地说：“这里的夜色真美。”
桑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叶皓南又怅然地道：“你真的不给我一丝机会了吗？”
桑桑回头，夜色下，她的容颜极美。
“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在你出轨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桑桑的心里，什么错误都可以原谅，唯有背叛和出轨，那是决对不能原谅的事情。每日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却还同样和别的女人做着夫妻间最最亲密的事，别说他们已经有了儿子，即便是没有，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原谅。
每个夜里，桑桑不能想象，那个进入过自己身体的人，他还同样对别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
脏，恶心。
这是她最最深刻的感觉，那是永远都让人恶心的侮辱。
“就这样吧，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再想别的，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沉静地开口，眼神冷清。
叶皓南深眸中滑一丝晦涩，他低下了头，海浪声声中，听到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
沈凉晨已经到了高铁站了，他在候车室一个人踱着步子，十几分钟后，高铁开始检票了，一个个背着行囊的人们挨个儿排队在检票，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了，他却忽然间脑子里嗡的一下，他在做什么？
他猛然间又转身往外走去。
大步走出候车厅，半个小时之后，他坐上了出租车。
手机有短信发了过来，是凉悦的。他点开。
“哥哇，叶皓南来了，来看嫂子，不过，嫂子让他回去了。嫂子说，他要是再有别的想法，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凉晨心头咯噔的一下。
叮的一声，凉悦的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你说你在婚礼那样的场合上抛弃了她，她都没跟叶皓南复合，她的心里怎么会爱叶皓南呢？哥，快来求嫂子回去吧，我怕时间久了，嫂子就真成了别人的了。你不知道，这边好多小伙子天天在嫂子家门外打转。嫂子这样漂亮、有气质、有学问的女人，她要是敞开心扉，要有多少人追啊！”
凉悦的每一条短信都能把沈凉晨的心思搅乱。他自认为心头一潭静水，可是每每在妹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后，泛起激烈的波澜。
他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叶皓南在转天早晨离开了，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合眼。一个人在一楼的大厅里默默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桑听到门响的声音，是叶皓南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走到了街上，一个人在深夜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趟。
到天亮时，他心情沉重地来敲桑桑的门。
桑桑已经起床了，穿着青色裙子的她，眉眼温和。
“我该走了，桑桑。”叶皓南平静地开口。
桑桑笑了笑，“我送送你。”
她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地把房门掩上了。跟着叶皓南下了楼，在门口处，叶皓南回了身，晨光初亮，她看到他深邃温和的眼睛。
他凝视着她，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他很想伸出双臂抱一抱她，可是他不敢。他很怕，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咬了咬牙，说完便转了身，大步走出了门口。
桑桑看着他迈上黑色的轿车，车子利落地后倒，然后一去不回地开走了，心头也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滋味。
良久，她回了身，却见到凉悦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她低了头，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姐，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去买早点啊？”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桑摇摇头，“我不饿。”她又上楼去了。凉悦在下面皱皱眉，但还是出去买了早点回来。
“嫂子，呃不，姐，早点我买回来了，你饿了就下来吃，我去海边捡贝壳了哈？”
她对着楼上喊。
桑桑没应声。她心事沉沉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感到了失落。
她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她不得而知。
凉悦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心情也不太好，嫂子不待见她，哥哥又不来，让她这个做小姑的干着急都没办法。
她坐在礁石上晃着两条小腿，一个人郁闷着。
沈凉晨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皱着眉接听。
“还不回来做什么，再不回来，这个月你一分薪水都别想拿走！”
沈凉晨对妹妹严肃地说。
凉悦鼓着嘴哼了一声，“我才不回去，我给我嫂子介绍的男朋友，明天就要到了。我还得让他们请我吃饭呢！”凉悦故意说道。
像是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沈凉晨嗓子眼儿，他半天才说：“你……”
然后电话被气愤地挂掉了。
凉悦看看自己手里的白色机子，扁了扁嘴。
叶皓南又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子才到家。风尘仆仆地进了屋，阳阳跑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阳阳每天都在找你。”
一听到儿子稚嫩而委屈的声音，叶皓南心里又是感到十分对不起儿子。
“阳阳，爸爸出差了，但是爸爸天天都有想着你。”他把阳阳抱了起来。
阳阳搂着他的脖子，“爸爸以后出差带着阳阳一起好吗？阳阳没有妈妈了，阳阳不想再见不到爸爸。”
孩子扁了扁小嘴，很委屈。
叶皓南深深地凝视着儿子的小脸，轻叹了一声，“好吧……”
沈凉晨一个人站在河边的护栏旁，夜色深沉，灯光倒映在河面上，五彩斑澜。
他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些个时候，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在河边上，夜色温柔，容颜娇美。
他仰头看了看远处的摩天轮，她曾经和他一起在上面坐过，和他一起，俯看过这城市的风景。
他低头，两只胳膊拄在护栏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
夜里，桑桑能感到来自于身旁的辗转反侧。那小丫头，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很久没有睡着。
她侧头看了看，凉悦正一只手不知在床上划着什么。
她坐起身看了看，凉悦睁着眼睛，小眉毛蹙着，一只手指在床上划来划去的。
“你在做什么？”桑桑问了一句。
凉悦却忽然间坐了起来。
“姐。”
桑桑定神瞧着她。
凉悦道：“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我哥他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总是一个人是吧？我给你介绍个优秀的，帅气的，保证比我哥强百倍的，咱不想他了好吧？”
“谁说我想他！”桑桑恼火地斥了一句，又蒙被躺下了。
凉悦扁扁嘴，“不想他就好，他不仁，别怪咱不义。姐，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个比哥哥强百倍的！”
凉悦拍着胸脯说。
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在想这个，桑桑无语到家了。
“你给我睡觉听到没有！”
她手臂伸过来，直接按住凉悦的头，把她生生按倒在床上。
凉悦被桑桑按倒了，很郁闷，哇嗷的叫了一声，“姐，我是为你好……”
“不用你为我好！”桑桑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凉悦被她捂着嘴仍然唔啦唔啦了半天，最后累了，就闭了眼睡去了。
桑桑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鬼丫头，真能把人给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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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万更，谢谢大家。
他冲完澡出来，才有空打量她的房间。
四面白墙，一张高脚的木质双人床，一张床头柜，一张书桌，一副衣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他正站在她的房间里若有所思的时候，桑桑进来了。
她脚步顿了一下才走过来。“面煮好了。”
叶皓南回头，眼睛里有一抹异样的神情闪过，“好。”他笑笑跟她下楼。
一楼的大厅里，就是幼儿园，地上摆着小桌子小凳子，因为放假，那些东西都被贴墙码放着，而墙壁上则挂着一些卡通画，书架上摆放着一些幼儿读物。
叶皓南站在那里看了看，“怎么想起来弄这个？铄”
“哦，就是想弄，所以就弄了。”
她的回答让叶皓南轻拧眉心，接着笑了，笑笑摇摇头，走到院子里。太阳还没有升起来，院子里的大树下吃早餐，无疑是挺享受的事。
叶皓南在长椅上坐下，眼前一片不知名的小花，有淡淡的花香扑鼻，如果一个人喜欢清静，这倒是个好地方。
汤用一个白底蓝色的大碗盛着，里面放了一个蛋，还有虾皮和紫菜，闻起来味道不错。
叶皓南捧着碗吃了起来。桑桑在对面坐下，看着他吃。叶皓南边吃边说：“很香。”
桑桑笑笑，“看来你真是饿坏了。”
叶皓南回以温厚的笑，“是呀，昨天晚上就没吃饭，晚上又走错了路，到这儿的时候，我都饿得前心贴了后背了。”
桑桑眉心跳了跳。
这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叶皓南吗？
她起了身道：“你要是累了，就进屋睡一会儿，我给你在一楼铺张垫子。”
叶皓南看着她转身进了屋。
桑桑把楼上不用的一床被子抱了下来，给叶皓南铺在一楼的地板上。
叶皓南把鞋子脱在了门口，光着脚走了进去，然后在她铺好的褥子上躺下，“那我先睡一会儿。”
“嗯。”桑桑转身又出去了。
她把房门带上，一个人去海边走了走。捡了几个贝壳，又买了些菜回来。她正往家里走着，看到一个年轻女孩正拉着一个行李箱跟出租司机理论。
“喂，说好的五百块，你怎么能要我六百！”
“路不好走，你没看见吗？收你六百是少的呢！”司机也不甘示弱。
桑桑眉心黑了黑，凉悦这丫头怎么来了。
沈凉悦目前还没有看到她，正顾自对着司机理论，桑桑扭身想走，凉悦却喊了一声，“嫂子！”
桑桑眉眼发黑。
凉悦那丫头却已经把几张票子拍在司机的手里，拉着行李箱小跑了过来。
“嫂子，我可找到你了。”
凉悦追了过来，皮箱拖着在柏油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嫂子，嘿嘿。”凉悦一直跑到桑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喘气。
桑桑黑着脸说：“凉悦，我不是你嫂子，请你随便用任何一个称呼，就是别再叫我嫂子！”
凉悦嘿嘿笑了笑，“姐。”
桑桑道：“你来做什么？”
凉悦说：“姐，我想你了，来看你的。”
桑桑想，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又这么低调，竟然还是能被这么多人找到，看来这个世界真是无处藏身了。
“你想我做什么，快回去吧。凉悦，这地方不是你这大小姐能来的地方。”桑桑说。
凉悦道：“姐，我是来找你的，我风尘仆仆地过来，你不能马上就撵我走。”
“那你想怎么样啊？我那地方小，搁不下你呀！”桑桑虽然并不讨厌眼前这个女孩儿，奈何，她是沈凉晨的妹妹，她可不想，她的一举一动都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姐，你看我个子这么小，我不占地方的。”凉悦像块牛皮糖似地缠过来。
桑桑无语。
“谁说，我看你就很占地方嘛！”桑桑硬着心肠拒绝这女孩儿。
凉悦鼓鼓嘴，“那大不了，你睡屋里，我睡外面咯。”
桑桑无语。
“我屋外面也搁不下你！”她回了身，冷着脸说。
凉悦又郁闷了，但仍然笑嘻嘻地说：“那我睡马路上好了。”
桑桑：……
好吧，桑桑彻底被打败了。
凉悦就这样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她的寓所。
桑桑回来的时候，叶皓南自动从里面把房打开了，睡了一觉的他，精神大好。但是看到眼前多出来的女孩儿时，叶皓南也怔了一下。
凉悦嘴快地喊了一句：“叶皓南？你怎么在这儿？”
叶皓南神色自然地说：“我想过来所以就过来了。”
凉悦不满地说：“喂，你跟我嫂子，不，我姐，可是离了婚的，你怎么能总缠着她呢？”
叶皓南对这女孩儿的理直气壮表示无语，“我愿意缠着她总可以了吧？”
桑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着，脸颊直抽。
她顾自进屋了。
外面的人一看房门被关上了，便都住了嘴。
凉悦瞪了叶皓南一眼，然后哼了一声拉着行李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啪啪拍门，“姐，我要进屋。”
“你们外边凉快吧！”桑桑毫不客气地说。
凉悦郁闷了，又转过身来冲着叶皓南阴了脸，“都是你，这个死家伙！”
所谓好男不跟女逗，叶皓南三十三岁的年纪，不可能跟这个二十刚出头，足足小了他十岁的小丫头一般见识，他走了过来，拍拍门，“桑桑，对不起，我们不该在你面前争执。”
“知道了就都给我滚回去！”桑桑呼地把门打开了。
叶皓南怔了怔，看看眼前一脸恼火的女子，说道：“那个，对不起。”
凉悦也说道：“对不起，姐，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赶我走！”她哭丧着脸，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让她走之前，起码得把叶皓南鼓捣走才行啊！
桑桑对凉悦这丫头那是根本没辙，她转个身，走到沙发旁坐下。
凉悦便趁机走了进来，把行李往地板上一搁，直接走到桑桑的身旁坐下了，搂着她的脖子说：“姐，你别生气呀，我们闹着玩呢！”
桑桑是根本不可能跟凉悦这丫头生气的。
她推开了她，又往一旁坐了坐。
凉悦见她还绷着一张脸，便起身走到行李箱前，把箱子放倒，拉开拉链，从里面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姐，你看，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呢！”
桑桑看过去，凉悦手里捧了一大堆带包装的小零食走过来。
桑桑无语了。
叶皓南呵了一声，这女孩儿也当真是太可爱了点儿。
可是凉悦已经把一袋饼干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块来往桑桑的嘴里塞，“姐，你尝个吧，挺好吃的。”
桑桑没有办法，只得吃了那个被塞到嘴里的饼干。
凉悦笑呵呵地说：“姐，好吃吧？”
不能不说，凉悦这一口一个姐，能把人叫得心里开了花，再柔成一滩水。
桑桑拿她没办法，干脆也不去理她了，只是……桑桑想想，这两个人都挤到这儿来了，她该怎么办？
“我先声明啊，你们两个要么现在回去，要么自己找个旅馆去住下，别赖在这儿，我这儿搁不开！”
她扳着脸说。
叶皓南没言语，凉悦又嘿嘿笑道：“姐，我打地铺。”
“我就睡楼下地板就好了。”叶皓南在一旁冒出一句来。
桑桑简直无语，干脆不理他们了，“我去歇着，你们谁也别上来！”
桑桑顾自上楼去了，房门一关，她总算是清静了。她往床上一躺发起了愁，该想个什么办法让叶皓南和凉悦都离开才是，叶皓南是有心而来，而凉悦，那丫头安的什么心，谁知道。
一楼的大厅里就剩下凉悦和叶皓南了，叶皓南在沙发上一坐，顾自拾起桑桑放在沙发上的一本书翻阅起来。凉悦没事可做，便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摆弄自己的手机玩。
玩着玩着又说道：“喂，我说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都离婚了，为什么还总缠着我姐！”
叶皓南抬头看了看她，“谁是你姐！”
“桑桑就是我姐。”凉悦理直气壮地说。
“她是你姐，你们怎么不姓一个姓。”叶皓南反问她。
凉悦哑了一下，心里骂了一句，“不姓一个姓就不能叫姐了？她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哦，那她也不是你什么人，我愿意缠着她就缠着她。”叶皓南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凉悦一向伶牙利齿，可是现在又被叶皓南的话噎到了，nnd，这东西看起来挺斯文一人，怎么说话就一点儿都不斯文呢？
她气鼓鼓地说：“你真没脸，我要是我姐，我非赶你出去不可！”
叶皓南黑眸不动声色，淡淡地抬了眼帘道：“哦，你也不是她，你要是她，我会躲得远远的，连沾都不让你沾上。”
凉悦更郁闷了，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厌恶她，鄙视，瞧不起她。她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指着他说：“喂，叶皓南，你以为你谁呀？白送给姑奶奶，姑奶奶都不要！”
叶皓南眉一拧，正想说什么，楼上有声音传过来。
“你们两个还让不让我清静，再这么吵来吵去，现在都给我滚！”桑桑站在楼梯口处朝下气愤地说。
下面两个人便立即都没了声音。
叶皓南恼火地看看凉悦，凉悦却对着他一挑秀眉，哼了一声。
傍晚了，桑桑还没下楼，一个人在床上躺着，楼下呆着两个活爷，让她郁闷。
房门被人叩响了。
“桑桑。”是叶皓南的声音，“我买了晚餐回来，下来吃点吧！”
“不吃！”桑桑果断地拒绝。
叶皓南道：“不吃晚上会饿的，你要是讨厌我，我就出去，你起来把饭吃了，好吧？”
桑桑下了床，把门打开，叶皓南正端着两个饭盆站在外面。见她起来，他乐了，“来，趁热吃吧。”他把饭碗端进了屋，放在她的书桌上。
桑桑说：“你可以出去了。”
叶皓南想说什么，可是桑桑下了逐客令，他便只得讪讪地转身出来。桑桑看了看，两份盖浇饭，倒是她爱吃的菜码。
叶皓南下了楼，凉悦正眼巴巴地瞅着他。
叶皓南视作没见地走到沙发旁，端起剩下的一份饭菜吃了起来。
凉悦骂了一句：“真是没肚量！”
叶皓南也不理她，凉悦便只得捧着自己带来的小零食一个人嚼了起来。
桑桑吃完晚饭又走到楼梯口对客厅里的两人说道：“我这里没地方住，你们要么去找旅馆，要么就睡楼下。一床被子你们两个人盖吧！”
桑桑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两个人都识难而退，明天一早就赶紧走得远远的，可是那两个人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叶皓南高声说：“我就睡楼下，给你看门。”
凉悦也不甘示弱，“姐，我不占地方，我就睡你脚底下。”
她一句话，让叶皓南差点儿把晚饭喷出来，他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看凉悦，那丫头还鼓着小嘴呢！
桑桑无语了，“我脚底下也搁不开你！”
然后就听见了关门声。
那个晚上，叶皓南就睡在一楼的地板上，盖着桑桑给他的被子，而凉悦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
叶皓南听见她来回来去的翻身，这丫头睡惯了家里那柔软的床铺，哪里睡过这种东西，在那儿一个人唉声叹气的，末了就爬了起来。叶皓南睁开眼睛看了看，凉悦光着两只脚摸着黑就上楼去了。
楼上传来她低声下气地叫门声，“姐，你让我进去吧，我保证，我就睡你脚底下……”
叶皓南摇摇头，这女孩儿八成是哪根筋不对，一个人跑到这地方来受罪。
桑桑没有办法，只得让那丫头进屋了。凉悦一进屋就抱住了桑桑的脖子，连叫带跳，“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让我进屋的，姐，你真好！”凉悦吧的一声在桑桑的脸上亲了一下。
桑桑气不得恼不得，“去去，赶紧睡觉去！”
“好嘞！”凉悦跑到床边上跳了上去，直接找个地儿蜷个身子睡去了。桑桑摇摇头，她想，这丫头不定安的什么心思呢！竟然怎么轰都不走。桑桑在凉悦的身旁躺下了，背对着她的方向。
凉悦现在倒是乖得很，也或许是累了，沾了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鼻息声浅浅的，睡得倒是挺香，桑桑回头看了看她，真想在她屁股上拍一巴掌。
转天的早晨，叶皓南又把早餐都给买了来。
这次买得倒是挺多，凉悦也不客气，过来拿起一个烧饼就吃了起来。叶皓南拾起一个烧饼递给桑桑。
桑桑接过，若有所思。
“吃吧，你不是爱吃脆烧饼吗？一会儿就不好吃了。”
叶皓南竟然还记得这个，桑桑一时间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
“凉悦，你吃完早餐，就去外面转转吧，大海离着很近，你去捡点儿贝壳回来。”她对对面的女孩儿说。
凉悦看看她，有点儿疑惑，但还是哦了一声。
凉悦吃完饭果真走了，走之前，还回头看看桑桑和叶皓南，桑桑在沙发上坐下说道：“皓南，我们谈谈吧。”
凉悦一个人边走边回头张望，嫂子要跟叶皓南做嘛？可是疑惑归疑惑，她也没敢再回去，只是捡了个根树枝边郁闷着边往海边上走去。她往石头上一坐，望着眼前的大海，有点儿无所事事。
叶皓南凝视着桑桑一脸肃静的脸。
“你想说什么？”
他神情淡然地凝视着她，桑桑正视着他的眼睛，“皓南，回去吧，明天就走。”
“怎么了？”叶皓南拧眉问。
桑桑轻叹了一声，“你知道的，我们的感情根本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有阳阳，而且，你背叛过婚姻，背叛过我。”桑桑沉默了一下又道：“你该知道，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和陈怡芳在一起的那刻，我们就不可能了。”
桑桑背过身去，那一刻，过往的那种心酸、气愤、委屈、憋闷，又涌上来。
她声音有点儿哽咽了。
叶皓南也难过起来，“对不起。”
他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肩膀微微抽动起来，心上跟着一疼，想抱抱她，又不敢伸出手去。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才想尽全力弥补你。桑桑，我不奢求你能跟我复合，我知道我的过去是你心里的一根刺，我只求能跟你这样平静地相处，哪怕只是，陪陪你。”
“我真的不需要你陪。”桑桑想起沈凉晨的种种误解，“明天就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挺好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我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淡然宁静，与世无争。”
桑桑回过身来，沉静地凝视着叶皓南的眼睛，叶皓南想说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好吧。”
他坚难地吐出那两个字来。
桑桑这才笑了笑，“既然来了，就去外面转转吧，这地方的风景挺美的。”
“好。”
于是，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凉悦，在十几分钟后，就看到了叶皓南那落寞的身影。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的衬衣和一条米色长裤，身形修长，迎着海风而立，身影落寞，凉悦好像听见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心里一高兴，就跳下石头走了过去。
“喂，是不是我嫂子让你走了？”
她边走过去边说。
叶皓南回过头来，凉悦背着阳光走过来，娇小的身形穿着一条白色裙子，脸庞透着一种稚嫩，但却也同样的，找打。
叶皓南没说话，又回过头去，继续凝视着大海的远处。
凉悦走到他身旁站定又说道：“我哥他一定会过来找我嫂子的，你呀，没有戏的！”
叶皓南侧眸，凉悦站在他身旁，望着海面，样子有点儿得意。他拧起了眉，“你哥是在什么场合抛弃你嫂子的，嗯？”
凉悦哑了。
这可是她最最说不出口的事情了。
叶皓南道：“一口一个嫂子的，你以为，桑桑还会嫁到你们沈家去？你哥过来道个歉，别人就会乖乖跟他走？你们沈家人也太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了吧！”
叶皓南的话让凉悦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叶皓南又道：“别再嫂子嫂子的了，我都替你害羞！”
凉悦越发说不出话来了，站在那儿，看着叶皓南讽刺的眼神，一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半晌，才气愤地一跺脚，“叶皓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哼！”
她转个身就跑了。
叶皓南回过身形，走到一块礁石旁，坐下。默默地想着他的心事。
凉悦气鼓鼓的，一边往回走，一边嘀嘀咕咕地骂着叶皓南，“臭不要脸的，哼，坏东西！”
她回到桑桑的寓所时，桑桑正弯腰在院子里的花丛旁，用一个小铁铲给花儿松土。
凉悦掏出手机来，偷偷地给她照了几张相。分着不同的角度。然后给她哥哥的号码发了过去。
“哥，你真的不想她吗？如果你真的不想她，我就真的给她介绍帅哥了哈，你知道的，传奇的粉丝们，好多人迷他呢……”
沈凉晨坐在会议室里，正在听着一个高层的汇报，手机在腰间震动，他掏出来看了看，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邮件，打开来是一张张的照片，照片上的桑桑正在弯腰给花儿浇水松土，施肥，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
接着他又看到了妹妹发过来的短信。
他把手机又收了起来。那个高层的汇报还在继续，他却打断了他，“简短一下。”
那个高层听到总裁的吩咐，便只好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们现在长话短说……”
会议开完，沈凉晨心事沉沉地从会议室出来，一个人往办公室走去。关上房门，坐在沙发上，他又拿出了手机把凉悦刚刚发过来的照片调了出来，细细地端祥着。
她的头发又长了，黑了，也瘦了。
但是她的眉眼，却是淡然而平静的。
沈凉晨端祥着照片上的容颜，久久地不舍得关掉屏幕。心里那个豁开的口子好像又裂得大了一些，很疼很疼的。
他站了起来，打内线叫来了秘书，“安排一下，明天和李总的饭局取消，后天的会议改为三天后。”
秘书奇怪地看着他，“总裁，你……”
“去吧。”沈凉晨却对她挥了挥手，样子有些烦。
秘书关上门走了，沈凉晨又在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往外面走去。
叶皓南已经答应了离开，桑桑便在晚上炒了几个菜，说是给他送行。凉悦跟着她忙里忙外，叶皓南的离开，她好像比桑桑还要高兴。她跑前跑后的，跟着买菜，洗菜，还跟着端盘子。
桑桑就用孩子们吃饭的小饭桌摆了饭菜，三个人围在一旁。
“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凉悦挑挑小眉毛说。
桑桑眉毛动了动没说话，这丫头一向嘴甜，不拍马屁拍到人晕呼是不肯罢休的。
叶皓南若有所思地吃着，吃相斯文。可是心里很失落，他其实没有多少胃口。但是凉悦吃得很香，还不时地调皮一下，对着他丢个得意的眼神过来。
叶皓南没心思理她。只是心事沉沉地用着餐。
晚饭过后，他对桑桑说：“我们去海边走走好吗？”
桑桑迟疑一刻答应了。
既然他已经答应要离开了，走一走又算什么呢？于是，收拾了碗筷，桑桑和他一起从家里出来了。
沿着海边，两人并排慢慢走着，夜风轻拂，带来海水的潮湿，两个人都有些心情惆怅。
叶皓南幽幽地说：“这里的夜色真美。”
桑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叶皓南又怅然地道：“你真的不给我一丝机会了吗？”
桑桑回头，夜色下，她的容颜极美。
“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在你出轨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桑桑的心里，什么错误都可以原谅，唯有背叛和出轨，那是决对不能原谅的事情。每日和自己同床共枕的人，却还同样和别的女人做着夫妻间最最亲密的事，别说他们已经有了儿子，即便是没有，这种事情也是不能原谅。
每个夜里，桑桑不能想象，那个进入过自己身体的人，他还同样对别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
脏，恶心。
这是她最最深刻的感觉，那是永远都让人恶心的侮辱。
“就这样吧，我们还是朋友，如果你再想别的，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沉静地开口，眼神冷清。
叶皓南深眸中滑一丝晦涩，他低下了头，海浪声声中，听到他一声沉重的叹息。
*
沈凉晨已经到了高铁站了，他在候车室一个人踱着步子，十几分钟后，高铁开始检票了，一个个背着行囊的人们挨个儿排队在检票，眼看着就要轮到他了，他却忽然间脑子里嗡的一下，他在做什么？
他猛然间又转身往外走去。
大步走出候车厅，半个小时之后，他坐上了出租车。
手机有短信发了过来，是凉悦的。他点开。
“哥哇，叶皓南来了，来看嫂子，不过，嫂子让他回去了。嫂子说，他要是再有别的想法，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沈凉晨心头咯噔的一下。
叮的一声，凉悦的另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你说你在婚礼那样的场合上抛弃了她，她都没跟叶皓南复合，她的心里怎么会爱叶皓南呢？哥，快来求嫂子回去吧，我怕时间久了，嫂子就真成了别人的了。你不知道，这边好多小伙子天天在嫂子家门外打转。嫂子这样漂亮、有气质、有学问的女人，她要是敞开心扉，要有多少人追啊！”
凉悦的每一条短信都能把沈凉晨的心思搅乱。他自认为心头一潭静水，可是每每在妹妹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后，泛起激烈的波澜。
他把手机塞回了兜里。
叶皓南在转天早晨离开了，那一个晚上，他都没有合眼。一个人在一楼的大厅里默默地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桑听到门响的声音，是叶皓南出去了。
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又走到了街上，一个人在深夜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地走了一趟。
到天亮时，他心情沉重地来敲桑桑的门。
桑桑已经起床了，穿着青色裙子的她，眉眼温和。
“我该走了，桑桑。”叶皓南平静地开口。
桑桑笑了笑，“我送送你。”
她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地把房门掩上了。跟着叶皓南下了楼，在门口处，叶皓南回了身，晨光初亮，她看到他深邃温和的眼睛。
他凝视着她，像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他很想伸出双臂抱一抱她，可是他不敢。他很怕，以后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他咬了咬牙，说完便转了身，大步走出了门口。
桑桑看着他迈上黑色的轿车，车子利落地后倒，然后一去不回地开走了，心头也涌起一种不知名的滋味。
良久，她回了身，却见到凉悦站在屋门口的台阶上，她低了头，从她的身旁走了过去。
“姐，你饿了没有，我给你去买早点啊？”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桑摇摇头，“我不饿。”她又上楼去了。凉悦在下面皱皱眉，但还是出去买了早点回来。
“嫂子，呃不，姐，早点我买回来了，你饿了就下来吃，我去海边捡贝壳了哈？”
她对着楼上喊。
桑桑没应声。她心事沉沉的，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感到了失落。
她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她不得而知。
凉悦一个人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心情也不太好，嫂子不待见她，哥哥又不来，让她这个做小姑的干着急都没办法。
她坐在礁石上晃着两条小腿，一个人郁闷着。
沈凉晨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皱着眉接听。
“还不回来做什么，再不回来，这个月你一分薪水都别想拿走！”
沈凉晨对妹妹严肃地说。
凉悦鼓着嘴哼了一声，“我才不回去，我给我嫂子介绍的男朋友，明天就要到了。我还得让他们请我吃饭呢！”凉悦故意说道。
像是有什么一下子堵在了沈凉晨嗓子眼儿，他半天才说：“你……”
然后电话被气愤地挂掉了。
凉悦看看自己手里的白色机子，扁了扁嘴。
叶皓南又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子才到家。风尘仆仆地进了屋，阳阳跑着扑过来，抱住他的腿，“爸爸，爸爸你去哪儿了，阳阳每天都在找你。”
一听到儿子稚嫩而委屈的声音，叶皓南心里又是感到十分对不起儿子。
“阳阳，爸爸出差了，但是爸爸天天都有想着你。”他把阳阳抱了起来。
阳阳搂着他的脖子，“爸爸以后出差带着阳阳一起好吗？阳阳没有妈妈了，阳阳不想再见不到爸爸。”
孩子扁了扁小嘴，很委屈。
叶皓南深深地凝视着儿子的小脸，轻叹了一声，“好吧……”
沈凉晨一个人站在河边的护栏旁，夜色深沉，灯光倒映在河面上，五彩斑澜。
他想起了记忆中的某些个时候，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在河边上，夜色温柔，容颜娇美。
他仰头看了看远处的摩天轮，她曾经和他一起在上面坐过，和他一起，俯看过这城市的风景。
他低头，两只胳膊拄在护栏上，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
夜里，桑桑能感到来自于身旁的辗转反侧。那小丫头，不知在想什么，竟然很久没有睡着。
她侧头看了看，凉悦正一只手不知在床上划着什么。
她坐起身看了看，凉悦睁着眼睛，小眉毛蹙着，一只手指在床上划来划去的。
“你在做什么？”桑桑问了一句。
凉悦却忽然间坐了起来。
“姐。”
桑桑定神瞧着她。
凉悦道：“要不然，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吧？我哥他对不起你，你也不能总是一个人是吧？我给你介绍个优秀的，帅气的，保证比我哥强百倍的，咱不想他了好吧？”
“谁说我想他！”桑桑恼火地斥了一句，又蒙被躺下了。
凉悦扁扁嘴，“不想他就好，他不仁，别怪咱不义。姐，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个比哥哥强百倍的！”
凉悦拍着胸脯说。
这丫头大半夜的不睡觉就是在想这个，桑桑无语到家了。
“你给我睡觉听到没有！”
她手臂伸过来，直接按住凉悦的头，把她生生按倒在床上。
凉悦被桑桑按倒了，很郁闷，哇嗷的叫了一声，“姐，我是为你好……”
“不用你为我好！”桑桑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凉悦被她捂着嘴仍然唔啦唔啦了半天，最后累了，就闭了眼睡去了。
桑桑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鬼丫头，真能把人给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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